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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渐渐变得慵懒,透过繁茂的枝叶,在草地上织出一张晃动的金网。
沈梦雪靠在藤椅上,雪辞正蹲在她脚边,用狗尾巴草编着小小的指环,翠绿的草叶在她指间翻飞,不一会儿就成了个精巧的圈,小心翼翼地套在沈梦雪的无名指上。
“好看吗?”雪辞仰起脸,粉红色的眼睛里满是期待,鼻尖沾了点草屑,像只偷玩的小兔子。
沈梦雪低头看着那抹嫩绿,指尖轻轻碰了碰,笑着点头:“好看,比宝石戒指还好看。”
火艳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手里翻着一本财经杂志,目光却时不时落在沈梦雪身上,见她脸色比早上更红润了些,才放心地移开视线。
布思瑰不知从哪里摘了串紫葡萄,正一颗一颗慢悠悠地剥着皮,偶尔递一颗到沈梦雪嘴边,酸得她眯眼时,就会低声笑一句“娇气”。
江正初的风筝早就落了地,此刻正和顾晏之凑在一起,对着画架上的画争论不休。
“这里的光影不对,应该再暗一点。”顾晏之拿着画笔,眉头微蹙。
“明明这样更亮堂,梦雪肯定喜欢亮的。”江正初伸手想去碰颜料,被顾晏之拍开。
“别捣乱,你懂什么。”
“我怎么不懂?我可是跟过美术老师学过三个月的!”
两人的争执声不大,像羽毛搔过心尖,沈梦雪听着,嘴角的笑意就没散过。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午后,大哥会抱着她坐在廊下看账本,三哥在院子里飙他的新赛车,四哥拿着剑站在阳光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那时候的阳光好像也这么暖,只是她总觉得,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
“在想什么?”布思瑰递过来一颗剥好的葡萄,绿眼睛里带着点探究。
沈梦雪张嘴接住,酸甜的汁水漫开时,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真好。”
布思瑰的指尖顿了顿,没再追问,只是又剥了颗葡萄递给她,耳后的朱砂痣在光影里轻轻晃动。
不远处的石板路上传来脚步声,沈知屹穿着件休闲的黑色夹克,手里提着个食盒,身后跟着两个佣人,正搬着个精致的小桌子和两把椅子。
“三哥?”沈梦雪有些意外。
“听说你在花园晒太阳,”沈知屹把食盒放在刚摆好的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是冰镇的杨枝甘露,晶莹的西米混着芒果粒,看着就清爽,“给你带了点甜的。”
雪辞眼睛立刻亮了,凑过去闻了闻:“好香啊!”
沈知屹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小馋猫,等会儿给你留一碗。”他转头看向沈梦雪,桃花眼里带着暖意,“医生说你能吃点凉的了,特意让厨房做的,别多吃。”
火艳起身接过碗,先舀了一小勺尝了尝,确认甜度适中,才递给沈梦雪。
冰凉甜润的味道滑入喉咙,驱散了午后的微热,沈梦雪舒服地眯起了眼。
沈知屹在她旁边坐下,看着远处打闹的江正初和顾晏之,忽然低声说:“大哥让我告诉你,等你再好点,带你去他名下的海岛玩,那里的海比你以前看过的都蓝。”
沈梦雪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他:“大哥……不忙吗?”
“再忙也得陪你啊。”沈知屹挑眉,语气带着点调侃,“你可是我们沈家的宝贝疙瘩。”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玩笑话,沈梦雪心里却还是暖了暖。
她望着远处被风吹动的树叶,忽然想起悬崖边的风,凛冽又自由,可此刻身边的风,带着青草香和甜味,却让她觉得更安心。
夕阳西下时,天边染成了温柔的橘粉色。
顾晏之的画终于完成了,画里的沈梦雪靠在藤椅上,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紫色的眼眸在阳光下像盛着星光,身边的雪辞正低头编着草环,火艳和布思瑰坐在不远处,光影落在她们身上,温柔得像一首没说出口的诗。
“送给你。”顾晏之把画递给她,耳根微微发红。
沈梦雪接过画,指尖触到微凉的画纸,看着画里的自己,忽然觉得,原来自己也可以笑得这么轻松。
回去的路上,雪辞一手牵着沈梦雪,一手拿着剩下的半串葡萄,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说她明天要学做芒果班戟,说火艳新学了一道甜品叫“雪媚娘”,说布思瑰答应带她们去看萤火虫。
沈梦雪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晚风拂过她的长发,带着淡淡的花香。
她抬头看向天边的晚霞,忽然觉得,那些沉重的过去,好像也没那么难以释怀了。
也许自由不一定在悬崖底下,不一定在遥远的海边,也许……自由就在此刻,在身边人的笑声里,在手里的温度里,在这慢慢变好的每一天里。
她轻轻握紧了雪辞的手,脚步虽然还有些虚浮,却比来时,坚定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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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风带着料峭的凉意,刚掠过街角的玉兰花瓣,便轻轻拂在沈梦雪身上。
她穿着一袭淡紫色连衣裙,裙摆随着脚步微微晃动,像揉碎了的春日晚霞。
领口、门襟和袖口都镶着一圈柔软的白色毛绒,摸上去像云朵般蓬松,连裙摆边缘也缀着同样的毛绒,走动时簌簌轻响,把那份温柔揉进了风里。
乌黑的长直发顺着肩头垂落,发丝柔顺得像上好的绸缎,几缕被风轻轻吹起,扫过她白皙的脸颊。
脚上的浅米色毛绒长靴踩在医院门前的石板路上,靴口的绒毛软乎乎地堆着,侧面缀着的深色小皮扣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甜美的毛绒质感里藏着一丝利落,倒把这微凉的春日穿出了几分独有的甜酷劲儿。
她刚走出医院大门,目光便被眼前的景象牵住——
门口的空地上几乎停满了车,一辆辆豪车挨着排开,黑色的车身在阳光下泛着沉稳的光,银色的轮毂和精致的车标在春日里格外惹眼,远远望去像一片沉默而体面的“车队”,不知在等谁,却把这寻常的出院场景衬得格外不同。
伶儿提着小巧的行李箱快步跟上,浅杏色的裙摆扫过石阶时带起一阵微风,轻声提醒:“小姐,风大,要不要把围巾围上?”
沈梦雪微微侧头,紫宝石般的眼眸在阳光下流转着细碎的光,长发如墨色瀑布垂落,发尾扫过淡紫色裙摆上的毛绒边缘,留下转瞬即逝的阴影。“不用了,”她声音温软,带着刚出院的微哑,“这样正好。”
话音未落,车队最前端的黑色劳斯莱斯车门已被侍者拉开,车门把手处镶嵌的碎钻在光线下折射出晃眼的光晕。
沈知屹倚在车边,桃花眼弯成狡黠的弧度,黑色夹克的拉链随意拉到一半,露出里面印着骷髅头的白T恤。
“哟,我们沈家大小姐可算舍得出来了。”
他吹了声口哨,目光掠过她苍白的脸颊时,笑意淡了几分,“瘦成这样,回去可得让厨房给你炖十只老母鸡。”
沈梦雪被他逗得弯了弯唇,刚要迈步,手腕忽然被轻轻攥住。
雪辞不知何时跑到了她身前,粉红色的眼睛里蒙着层水汽,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角:“姐姐,我……我能跟你一起回去吗?”
火艳站在不远处,红色的眼眸望着她,没说话,指尖却无意识地绞着黑色皮衣的袖口。
沈梦雪心头微涩,反手握紧雪辞微凉的指尖,目光扫过两辆低调跟在车队后的轿车——那是专门给两个妹妹准备的。“上来吧。”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布思瑰从宾利里探出头,绿眼睛瞥了眼雪辞,又落回沈梦雪身上,语气依旧是惯常的清冷:“布家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今晚在你这儿蹭饭。”
她耳后的朱砂痣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像颗小小的红豆。
“厨房备了你爱吃的酸葡萄。”沈梦雪笑着应下,被雪辞半扶着坐进劳斯莱斯的后座。
柔软的羊绒地毯吞没了长靴的脚步声,车载冰箱里冰着的草莓气泡水正冒着细密的泡,显然是雪辞提前让人准备的。
沈知屹坐进副驾,转头从后视镜里看她:“爸让你回去就去主宅见他。”
沈梦雪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杯壁的凉意透过肌肤渗进来,让她打了个轻颤。“知道了。”
她轻声应道,目光落向窗外——豪车队列正缓缓驶离医院,黑色的车身在后视镜里连成一条沉默的河,像某种无声的宣告。
风卷着玉兰花瓣扑在车窗上,转瞬又被甩在身后。
沈梦雪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紫色眼眸里映着流动的街景,长睫垂下时,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
伶儿在一旁替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轻声道:“小姐的头发又长了些。”
沈梦雪抬手拂过垂在膝头的长发,发丝柔顺得像上好的丝绸。
从出生起就没剪过的头发,像一道无形的枷锁,也像她唯一能自主掌控的东西。
她忽然想起悬崖边的风,那时的头发会被吹得漫天飞舞,像要挣脱束缚的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