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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
刺骨的冰冷。
并非是温度的寒冷,而是一种能量层面的、能冻结神魂的阴冷。
陈末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和剧痛中浮沉。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扔进了绞肉机,全身每一寸骨骼、每一条经脉都在哀嚎。道基之上裂纹遍布,黯淡无光,那丝玄黄母气微弱得几乎感应不到。
右臂……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或者说,已经感觉不到右臂的存在了。
我还……活着?
这个念头如同微弱的火星,艰难地照亮了他混沌的意识。
他奋力地想要睁开眼,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释放出一丝微弱的神念,感知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处相对平静的岩石平台,位于黑风渊的某个峭壁之上。周围是呼啸肆虐的黑色罡风,如同无数柄冰冷的刮骨钢刀,偶尔有细微的空间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般一闪即逝,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他正是落在了这处难得的、罡风稍弱的“避风港”,才侥幸没有立刻被撕成碎片。但即便如此,那些渗透进来的阴煞罡风,依旧在不断地侵蚀着他重伤的躯体,带走他本就不多的生机。
叶轻尘呢?!
陈末心中猛地一紧,强忍着剧痛,疯狂扩散神念搜寻。
很快,在他不远处,他“看”到了那个蜷缩在地上的小小身影。
叶轻尘躺在冰冷的岩石上,依旧昏迷不醒,但她身体周围,却笼罩着一层微弱的、温润的土黄色光晕。那根神秘兽骨正悬浮在她心口上方,缓缓旋转,散发出柔和的力量,勉强抵挡着周围渗透进来的罡风侵蚀。
她还活着!而且似乎那兽骨在自动护主!
陈末稍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被巨大的绝望笼罩。
活着,然后呢?在这绝地之中,重伤垂死,又能撑多久?一天?两天?
必须疗伤!必须恢复哪怕一丝力量!
他尝试运转《戊土真言》功法,但道基受损太重,刚一引动,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根本无法凝聚真元。丹药早已在之前逃亡和战斗中耗尽。
难道真要困死于此?
就在他意识即将再次被黑暗和绝望吞没时,忽然,他“看”到了一点光。
一点极其微弱的、淡蓝色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光点,正从他左肩那彻底报废的机甲残骸深处飘散出来。
那光点给他一种异常熟悉而温暖的感觉,仿佛……故乡的气息?
紧接着,第二点,第三点……越来越多的淡蓝色光点,如同被风吹起的星火,从那焦黑的残骸中飘出,缓缓汇聚,最终,在他眼前的空中,凝聚成了一本……完全由光影构成的、无比虚幻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的书籍。
书的封面上,是两个他无比熟悉、却从未想过会在此种情形下见到的星火文字——
【文明】。
这是……那最后应急协议上传的……“薪火”?
陈末的意识愣住了。
那本虚幻的光影之书,缓缓翻开到了某一页。上面不再是星火文字,而是一种由无数细微光点构成的、不断流动变化的、充满生命力的图案,旁边辅以极其简洁的能量运行路线。
那图案,分明就是一种……基于星火生命科技和能量理论,却又完美契合了洪荒戊土之道、玄黄母气特性的……疗伤法门?!
不!这甚至不能简单称为法门,而是一种将自身视为一个微小“文明”、一个需要修复和重建的“世界”的……某种终极生命炼成术的简化版?!
它以玄黄母气为“源”,以戊土真元为“基”,以自身意志为“火”,重新锻造伤体,修复道基!
这……这简直是为他此刻量身定做!不!是超越了现有认知的、无法想象的道路!
但,代价是什么?
陈末能感觉到,一旦开始运行这法门,他可能将不再是纯粹的“修仙者”,他的道基,他的力量,甚至他的生命形态,都将被打上更深层次的“星火”烙印,走向一条未知的、前所未有的道路。
练,还是不练?
不练,必死无疑。
练,或许能活,但前路未知,福祸难料。
陈末看着那本虚幻的、仿佛承载着文明最后重量的光影之书,又“看”了看不远处在兽骨守护下安然沉睡的徒弟。
他的意识中,闪过一丝明悟,一丝决然。
末世之中,何曾有过坦途?能活下去,能守护想要守护的人,便是最大的道理!
至于前路是仙是魔,是科技是洪荒,重要吗?
我之道,唯有前行!唯有……活下去!
他不再犹豫,集中起最后残存的所有意志,按照那光影书籍上所展示的图案和路线,开始艰难地引导体内那丝微弱得可怜的玄黄母气,按照那种奇异的、仿佛在体内构建一个微缩“世界”的方式,缓缓运转起来……
淡蓝色的文明星火,与土黄色的洪荒母气,在他残破的躯体内,开始了第一次艰难的、史无前例的融合与重构。
绝险断崖,薪尽火传。 文明之火,于死地悄然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