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沙录

第91章 星夜犁庭(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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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延海的夜雾像团未揉开的棉絮,裹着岸边的胡杨木发出细碎的呻吟。陈五握着巴图侄子哈斯的狼首匕首,刀柄上的蜂巢刻痕还带着体温 —— 这是昨夜哈斯冒死从左贤王帐中带出的信物,狼眼镶嵌的绿松石里,隐约可见用粟特文刻的 “月出时分”。

“大人,左贤王的亲卫已在西营外徘徊三趟。” 李崇的环首刀鞘轻触地面,月光在他新染的胡杨皮甲上流淌,“末将瞧着那些人的马靴,靴底都有我们给的苜蓿纹 —— 这是巴图部的暗记。”

陈五望着远处柔然主营的篝火,九堆狼粪火摆成北斗状,正是柔然可汗庭的警示信号。他摸了摸腰间的青铜镜,镜背的星芒纹路在雾中微微发烫,忽然想起老尼说过的 “胡旋星轨”—— 当五星连珠的尾光扫过居延海,正是夜袭的最佳时辰。

哈斯的毡靴踩碎枯枝,带着三个裹着高车白羊皮袄的身影闯入帐中。为首的左贤王屠耆扯下兜帽,鹰钩鼻两侧的刀疤在月光下泛着青黑:“汉人校尉,你说五星连珠是长生天显灵,可我族的巫医说,这是柔然新汗要血祭万马的凶兆。” 他的手按在鹿皮箭囊上,囊口露出半截雕着沙虫纹的箭杆 —— 正是巴图部的求和信物。

陈五推开案上的羊皮地图,居延海的湖汊在月光下如同银蛇:“大汗可知,柔然储君昨日征走了你部三千青壮?” 他指向地图上用朱砂圈住的 “黑戈壁”,“那里的沙暴能埋掉整支驼队,可他们偏要你们去运铁矿 —— 为的是打造对付北魏的马槊。” 他忽然抽出哈斯的狼首匕首,刀刃在烛火下映出屠耆骤然收缩的瞳孔,“而我能给你的,是让每个高车儿郎都能在自家草场放牧,不用再拿弯刀换柔然的发霉青稞。”

屠耆的手指掐进掌心,刀疤处渗出血珠。他想起三个月前,柔然使者用马靴碾碎他献给巫医的羊胛骨,逼着他交出族里最后的五岁战马:“去年冬天,我们用十车羊皮才换得一车雪水,可柔然汗庭的酒池里,漂着的全是我们高车人的头骨。” 他忽然扯开皮袄,胸口刺着的狼图腾早已斑驳,新纹的苜蓿图案覆盖在狼爪上,“巴图说你在沼泽之战放了所有伤兵,还教他们用沙虫荧光标记牧道 —— 汉人,你真能让我的族人在沙海活下来?”

帐外突然传来战马打响鼻的声音,陈五知道,这是穆萨的机关营已在湖汊布置好 “浮桥阵”。他握住屠耆的手腕,将狼首匕首按在地图的 “北斗火阵” 上:“子时三刻,柔然可汗会去主帐外祭星,那时北斗火阵的狼粪会烧到第七堆 ——” 他的拇指划过镜背星芒,“你的‘白羊旗’会换成我们的玄鸟旗,而我的人,会带着改良的‘震天雷’炸开他们的储粮窖。”

屠耆盯着陈五掌心的老茧,那是握惯了犁把而非剑柄的痕迹:“若我反戈,柔然必屠我族老弱。”

“铁烈的陌刀队此刻就在黑水河下游,” 陈五指向地图上用沙虫荧光标注的暗线,“他们扮成柔然的‘搜粮队’,带着三千石麦种和防冻的胡杨树苗。只要你按约定举起蜂巢令旗,你的族人明天就能在冻土上播下春种。”

子时的更鼓穿过雾霭,陈五望着屠耆带着亲卫消失在帐外,掌心的汗渍在狼首匕首上留下清晰的印子。李崇忽然压低声音:“末将查过,屠耆的长子去年被柔然征去当‘人牲’,至今下落不明 —— 他比谁都恨柔然。”

居延海的冰层在月光下裂开细响,穆萨的浮桥阵由涂了羊脂的木板连成,每块木板下都拴着沙虫皮囊,荧光在水下勾勒出安全路径。陈五带着玄鸟卫踏上浮桥,青铜镜的微光与沙虫荧光相映,恍若踩着星河前行。

主营方向突然传来马嘶,北斗火阵的第七堆狼粪 “轰” 地炸开 —— 屠耆的白羊旗果然换成了玄鸟旗,旗角上绣着的蜂巢纹在火光中格外醒目。柔然可汗阿那瑰的金冠被夜风吹落,他看见本该镇守左翼的高车军正举着燃烧的羊油灯涌来,灯面上绘着的不是狼头,而是北魏的玄鸟。

“叛贼!” 阿那瑰的金错刀砍断帐前的旗杆,却见一支弩箭擦着他的耳垂射进木柱,箭尾系着巴图的狼头护腕。更让他心惊的是,西南角的储粮窖突然腾起绿火 —— 那是穆萨用沙虫荧光粉混合桐油制成的燃烧剂,沾到牛皮粮袋便迅速蔓延,骆驼队的惊嘶混着粮食爆裂声,像死神在撕扯柔然的命脉。

陈五的玄鸟旗终于踏上柔然主营的石阶,他看见屠耆的弯刀正抵住柔然左大将的咽喉,对方铠甲上的狼头纹被砍得支离破碎:“按约定,你的人守住东侧辕门,放太武帝的虎豹骑进来!” 他的环首刀劈开挡路的铜盾,刀穗上的獬豸纹扫过柔然士兵的面甲,那些曾在高车草场肆虐的骑兵,此刻正被涂着苜蓿纹的高车弯刀砍翻。

最激烈的厮杀在可汗金帐前。阿那瑰的亲卫举着镶满宝石的马槊冲来,槊尖泛着淬毒的幽蓝。陈五侧身避开,青铜镜突然发出蜂鸣,镜面映出左侧阴影里的弓箭手 —— 正是屠耆的次子察合台,他曾被柔然扣作质子,此刻正用陈五给的蹶张弩瞄准敌人。

“大人小心!” 铁烈的陌刀劈开两柄马槊,藤甲上还沾着黑水河的冻土,“末将把麦种藏在羊皮袄里,那些高车老幼摸着麦粒直掉眼泪 ——” 他的刀背砸晕扑来的柔然武士,“他们说,这比柔然给的黄金还贵重。”

陈五忽然听见北方传来整齐的马蹄声,太武帝的玄甲军踏碎薄冰,月光在甲胄上连成银链,像天河倒悬。阿那瑰望着渐渐合围的阵型,终于扯下金冠扔向火盆,狼皮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汉人果然会用‘借刀杀人’之计!” 他翻身上马,却见居延海方向驶来的浮桥上,无数沙虫荧光组成玄鸟展翅的图案,生生切断了他的退路。

屠耆的白羊旗突然在东侧辕门倒下,取而代之的是北魏的火焰纹军旗。察合台握着染血的狼首匕首,跪在陈五面前:“校尉大人,我阿爹说,这把刀以后刻的不再是杀仇人的数目,而是族里新打的井眼数。” 他的袖口露出半截胡杨木手环,正是铁烈教高车少年制作的 “护粮符”。

破晓时分,柔然主营的狼头大旗被玄鸟旗取代,陈五踩着碎冰走向太武帝的帅帐。皇帝的玄色披风上落着星屑般的霜花,手中握着屠耆进献的狼首权杖,杖头的绿松石在晨光中折射出五星连珠的光影:“陈爱卿这手‘借胡治胡’,比朕的虎豹骑还快三分。” 他忽然指着远处正在收拢降军的高车部,“朕原以为胡汉如冰炭,却不想你能让高车人把柔然的狼旗,换成我们的蜂巢纹。”

陈五跪下时,掌心触到冻土下的草根 —— 那是穆萨提前埋的苜蓿嫩芽。他抬头看见屠耆正教北魏士兵辨认高车牧歌的调子,铁烈蹲在地上用刀刻着 “胡汉同耕” 的木牌,忽然想起老尼说的 “轨”:“陛下,高车人要的不是臣服,是能在沙海扎根的底气。末将只是让他们知道,弯刀可以劈开冻土播麦种,玄鸟与狼头,都能在同一片星空下栖息。”

太武帝的目光落在陈五腰间的青铜镜上,镜背的星芒与天边未褪的五星连珠遥相呼应:“传朕旨意,擢升陈五为镇北将军,赐胡汉双纹金印 ——” 他忽然压低声音,“柔然虽退,但漠北的风雪未停。你那套‘蜂巢阵’,朕要在六镇都设上,让每个胡汉儿郎,都知道大魏的疆土,是耕出来的,不是杀出来的。”

归营路上,屠耆的白羊旗与北魏的玄鸟旗并排而立,旗手们用高车语和汉语混唱着新编的牧歌:“星落胡杨根,雪化苜蓿芽,弯刀换铁犁,沙海开新衙……” 陈五摸着马鞍上的沙虫荧光印记,忽然听见冰层下传来流水声 —— 那是春天的讯息,正顺着他们昨夜的浮桥路径,渗入漠北的冻土。

暮色中的居延海泛着金红,穆萨蹲在岸边记录沙虫的新轨迹,忽然轻笑:“大人,这些虫子竟沿着我们的军粮运输线爬行,倒像是天生的向导。” 陈五望着远处铁烈与察合台摔跤的身影,两个少年滚在胡杨落叶里,笑声惊飞了栖息的沙燕 —— 曾经的仇敌,此刻却像从同一个草场长大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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