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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镜像牢笼
**通风管道里的铁锈味混着陈旧的血腥气。**
钰羌在垂直的管道中自由落体了三秒才抓住检修梯，金属横杆冻得像是烧红的烙铁，瞬间就黏住了她掌心的皮肤。**撕脱时的疼痛反而让她清醒——左眼依旧漆黑一片，但右眼已适应了管道底部幽蓝的应急灯光。**
下方传来液体流动的声音。当她的靴底终于触碰到地面时，某种粘稠的液体漫过了脚踝。低头看去，**那不是水，而是无数细小的银色颗粒——休眠状态的纳米机器人，随着她的到来正逐渐苏醒，像被惊扰的鱼群般环绕着小腿游动。**
"检测到...灵契载体..."墙壁上的老式扬声器突然发出声音，每个词都伴随着电流杂音，"验证程序...启动..."
**地面突然变得透明。**
钰羌猛地后退，脚下赫然显现出一个巨大的立体投影——那是整个北极星基地的微缩模型，最深处有个闪烁红点的房间确实不在任何官方图纸上。更诡异的是，**模型周围漂浮着十二具水晶棺，每具棺内都封存着一个人形阴影。**
"认知验证第一项。"机械声响起，"请复述：人类意识是..."
"谎言。"钰羌不假思索地回答。这是父亲常说的话，在她童年时就像睡前故事般重复："所有意识都是大脑编造的合理化解释。"
**地面恢复实体，前方的气闸门嘶嘶开启。**
门后是间球形实验室，中央悬浮着两面相对的全身镜，镜框由衔尾蛇形状的黑色金属构成。**钰羌的右眼突然刺痛——镜子里的"她"左眼没有失明，反而闪烁着妖异的紫光。**
"认知验证第二项。"这次声音来自镜子本身，"演示你母亲教你的第一个控梦术。"
钰羌的喉咙发紧。母亲被绑架时她才七岁，那些训练记忆早已模糊。但身体比意识更诚实——她的双手自动结出"灵蝶印"，这是边苒雯教她召唤梦境导航者的基础手诀。
**右面的镜子突然碎裂，露出后面布满神经突触般线路的舱门。**
"最终验证。"机械声突然变成赵岳的声音，"我的女儿，你恨我吗？"
实验室的灯光全部熄灭。钰羌听见自己心跳声如擂鼓，掌心被指甲掐出的伤口再次渗出血珠。**十二年积累的恨意像火山岩浆般涌到嘴边，却凝固成一声哽咽。**
"我恨你..."她抹了把脸，发现右眼流出的泪是透明的，而左眼流出的却是淡金色液体，"...但我更恨那个忘不掉你的自己。"
**两面镜子同时爆裂。**
无数碎片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不同时期的赵岳——抱着婴儿的、伏案工作的、对着监控摄像头怒吼的。这些影像最终汇聚成一道光路，指向神经舱门中心的生物识别器。
**钰羌将染血的手掌按了上去。**
舱门如花瓣般展开，内部是间六边形密室。正中央的柱状容器里，漂浮着个被无数光纤穿透的大脑。**那些半透明的导管中流动着紫绿色光粒，与全球梦境网络中出现的异常数据完全一致。**
"欢迎来到真实之屋。"赵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很遗憾，这里只有我能给你的最后一个谎言。"
**全息投影在脑容器上方展开。**
画面中是年轻的赵岳和沃洛夫，他们站在某个类似祭坛的装置前。沃洛夫正将一枚棱形晶体插入仪器，**那晶体与钰羌现在手中的数据晶体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是彻底的黑。**
"北极星实验从来不是我们的发明。"投影赵岳说道，"而是复现。灵契秘法、控梦术、惘识之核...所有这些都来自史前文明发现的'种子'——那个文明就是被自己集体意识的黑暗面吞噬的。"
画面切换，显示出一组令人毛骨悚然的数据：**全球有0.7%的人类天生携带"意识肿瘤"，这些人的潜意识会自发吸引惘识之核的碎片。**而北极星计划的目的，就是找到并隔离这些"载体"。
"沃洛夫发现了更高效的方法。"赵岳的投影苦笑，"他认为应该直接重置全人类意识，就像格式化硬盘。而我们争论的焦点在于..."
**投影突然剧烈扭曲。**
密室的灯光变成警示红色，钰羌手中的数据晶体自动激活，投射出最后一段加密影像：**年幼的钰羌正在睡梦中，左眼浮现出与现在完全相同的符文。赵岳跪在床边痛哭，手中拿着从女儿眼球提取的某种发光物质。**
"你才是最初的载体。"现实中的赵岳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但我和你母亲找到了分割方法——将肿瘤封印在眼睛里，用灵契秘法构建人格防火墙。"
**地面开始震动。**
钰羌踉跄着扶住脑容器，突然意识到那些光纤并非连接仪器——而是容器中的大脑正在主动抽取数据！**这个赵岳的脑组织仍活着，通过北极星基地的系统监视全球梦境网络。**
"沃洛夫回来了，对不对？"大脑容器的神经突触突然发光，"他找到了利用环蛇教派的新方法..."
**尖锐的警报声响彻密室。**
钰羌左眼突然恢复视力，但看到的不是物理世界——而是无数条从虚空延伸而来的紫绿色管道，全部连接着容器中的大脑。**更可怕的是，有根特别粗壮的管道中正涌来黑色黏液，那是沃洛夫标志性的数据腐蚀！**
"走！"赵岳的大脑释放出最后一道全息投影，"带着晶体去找古璃，她知道怎么..."
**黑色黏液冲破了容器。**
钰羌在千钧一发之际滚出密室，身后的舱门自动密封。但腐蚀液已经渗入通风系统，整个基地开始坍塌。她拼命跑向紧急通道，手中晶体突然发烫，投射出一串坐标：
**南太平洋某处，正是当前环蛇教派活动最猖獗的区域。**
当钰羌撞开外部安全门冲入暴风雪中时，身后传来最后的机械音：
"记住...真正的牢笼...永远是自己愿意待的地方..."
**北极星科研城在她身后轰然陷落，激起的雪尘在月光下宛如一条腾空的银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