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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蝉鸣聒噪，青河县机械厂家属院却弥漫着一种与炎热不符的躁动。陈默保送一中、学费全免的消息像长了翅膀，成了街头巷尾最热的话题。
“听说了吗？老陈家那小子，上初中不要钱！省里掏腰包！”
“啧啧，这娃出息了！搞那些‘破铜烂铁’还真搞出名堂了！”
“杨老师呢？以前不是老说人家不务正业吗？这下脸往哪搁？”
“嘘…听说调走了，去后勤了…”
议论声中，陈默的日子却异常平静。他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家里那个越发拥挤的工作台前。
* 示波器（SB-14）的绿光稳定闪烁，屏幕上是他用气泵和酒精（暂时替代“黑糖”）模拟脉冲管燃烧的压力波形。虽然不如“黑糖”猛烈，但优化后的管型和点火位置，让波形震荡更规律了些。他在本子上记录着参数，脑子里对比着基地的数据。
* 工作台一角，那枚指甲盖大小的**InGaAs PIN 红外光电管**被小心地固定在自制的支架上，前面是王振邦附赠的凸透镜。他按照张振华给的简易电路图（前置放大+电压比较），用面包板搭了个基础电路，输出端接了个发光二极管（LED）。
* **目标：** 探测发热物体（验证红外感知能力）。
实验很简单：陈默用手靠近光电管（透镜聚焦区域）—— LED 亮起；手移开—— LED 熄灭！
“成了！”陈默眼中闪过兴奋。这验证了最基本的功能！但这只是开始。他需要更灵敏，能区分不同温度，甚至…探测运动的热源！
他从书桌抽屉里翻出王振邦送的那套绘图工具，在崭新的绘图纸上，开始勾勒一个更复杂的构想：
1. **红外“眼睛”：** 核心是这枚红外管和透镜。
2. **信号处理：** 需要多级放大、滤波（去除环境热噪声），可能需要用到基地见过的运算放大器。
3. **目标指示：** 光点亮灭太粗糙。他想要一个能“指方向”的！比如…用两个红外管并排，比较信号强度差来判断热源在左在右？或者…配合一个能转动的云台？
4. **“大脑”升级：** 简单的比较器不够用了。他想到了基地见过的Z80单片机开发板（虽然他还不会编程），或者…更现实的，用一堆逻辑门芯片（74系列）搭个简易的状态机？
图纸上线条纵横，标注着稚嫩却思路清晰的字迹：“热源定位？”、“信号差比较？”、“步进电机驱动？（需要脉冲电路）”。一个粗糙的“被动红外探测与指示系统”雏形，在他笔下逐渐成型。这玩意儿，晚上用来“看”人或者动物，绝对比光电探测器强百倍！
就在陈默沉浸在红外世界时，林卫国的吉普车再次停在了陈家小院门口。这次，他带来了两样东西：
1. **录取通知书：** 青河县第一初级中学的正式录取通知书，盖着鲜红的公章。上面特别标注：“英才计划学员，学杂费全免”。
2. **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封口盖着“青河县教育局”的骑缝章。林卫国当着陈建国夫妇的面拆开，里面是：
* 陈默崭新的户口本页复印件（户主：陈建国）。
* 陈默的小学毕业证、成绩单复印件。
* 几张表格：《“英才计划”学员信息登记表》、《保密承诺书（监护人版）》、《特殊教育资源使用申请（简化版）》。
* 一份盖着“省青少年科技活动中心”公章的介绍信，内容大意是：兹有我中心特聘学员陈默同学，对电子仪器维护有浓厚兴趣和一定实践能力。请贵校（青河一中）在其课余时间，允许其在教师指导下，接触并协助维护物理实验室相关设备（如示波器SR-37等），作为实践锻炼。
“陈师傅，李大姐，”林卫国指着表格，“这几张表需要你们签个字。主要是确认孩子参加‘英才计划’，享受待遇，以及…嗯，承诺不对外泄露计划细节和特殊资源支持。至于保密条款，”他顿了顿，语气温和但带着分量，“主要是为了保护孩子的知识产权，防止他的一些小发明创意被外人学去。签了字，孩子在一中，就能名正言顺地用实验室的‘旧设备’练手了。”
陈建国和李秀兰看着表格上“保密”、“知识产权”这些词，有点发懵，但出于对林卫国和张老师的信任，还是郑重地签了字。在他们朴素的认知里，这大概就是儿子“搞发明”的代价和保障。
陈默拿起那份实验室介绍信，嘴角微扬。**SR-37！** 这台比SB-14还老的示波器，就是他初中阶段的“新玩具”！有了这封“尚方宝剑”，他在一中实验室的“啃老”行为就合法化了。王振邦和张振华的安排，真是滴水不漏。
林卫国收好签完的文件，又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小纸盒：“对了，陈默，张老师听说你对‘热’感兴趣，让我把这个带给你，说是少年宫清理库房找到的‘小玩意儿’，让你拆着玩。”
纸盒里，是几片不同型号的热敏电阻（NTC、PTC）、一个简易的恒流源模块（用于热敏电阻测温）、还有一小块…黑乎乎、表面有蜂巢状纹路的特殊材料（红外吸收/发射率测试标定片）！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这哪是“小玩意儿”？这分明是为他量身定制的红外探测器升级套件！热敏电阻可以辅助测温标定，恒流源是精确测量的基础，那块特殊材料…很可能是用来标定红外探测器灵敏度的！
“谢谢林叔叔！替我谢谢张老师！”陈默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国家的“投喂”，精准而及时。
林卫国深深看了陈默一眼，仿佛看穿了他心底的波澜，低声道：“好好干。一中是个新起点，但也…人多眼杂。记住红星基地的话，多看，多听，多想，少说。你的‘小管子’和‘新眼睛’，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他特意在“新眼睛”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陈默重重点头：“我明白。”
林卫国走后，陈默立刻投入对新“玩具”的研究。他尝试将热敏电阻与红外探测器信号结合，想粗略估算热源温度。夏夜闷热，他却浑然不觉，工作台上的小风扇吹着热风，汗水浸湿了背心。
夜深人静，陈默调试着电路，无意中将红外探测器的透镜对准了窗外。一片漆黑中，探测器输出的电压信号突然跳变！连接的LED微弱地亮起！
陈默一惊，凑近窗口。借着月光，他看到家属院围墙的阴影下，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晃动！那人影似乎…正抬头看向他家窗户的方向！
“谁？！”陈默低喝一声，猛地推开窗户！
人影似乎被惊动，迅速缩回阴影里，消失在黑暗的巷子中，动作快得不像普通居民。
陈默的心跳骤然加速！他立刻关窗，拉上窗帘，只留一条缝隙，将红外探测器的透镜悄悄对准人影消失的方向。电压信号仍有微弱的起伏，显示那里还有残留的热源！
**是巧合？还是…暗处的眼睛？**
他想起林卫国的警告，想起“山鹰”深夜的造访，想起那份“英才计划”文件背后代表的关注…以及可能带来的觊觎。
“呼…”陈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关掉工作台的灯，只留下示波器微弱的绿光在黑暗中跳动，像一只警惕的眼睛。他拿起那枚冰冷的红星徽章，紧紧攥在手心。
青河县，这个他重生开始的地方，平静的表象下，暗流从未停止。小学的“神童”光环已然褪去，初中的大门即将开启，等待他的不仅是新的知识，还有更复杂的局面和更隐秘的较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