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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 畸变之城
金属刮擦骨头的声响突然在废墟外静止。墨的黑发如潮水般退去，露出陆沉苍白如纸的脸。他右肩的数据化伤口正渗出蓝色光粒，像被风吹散的萤火虫。
"你......"墨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声线里叠着三个不同频率的回音。
陆沉用左手指尖碰了碰她染血的嘴角："这可比被雷劈刺激多了，是吧？"他试图扯出惯常的痞笑，却被突然袭来的剧痛扭曲成狰狞表情。废墟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某个被墨吞噬的清道夫正在融化成蓝色黏液。
命书残留的电子杂音突然在陆沉耳道炸开：「警告！天道扫描完成度99.7%！建议立即——」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无形的手掐断。陆沉瞳孔骤缩，看到自己睫毛上凝结的雨滴里，有七彩流光正在编织网状结构。
"无相城。"他突然抓住墨的手腕，"只有那里能屏蔽天道扫描。"
墨的指尖在他掌心划出三个字：会死的。那些笔画带着灼热的温度，像是熔化的金属。
陆沉把数据化的右肩抵在潮湿的砖墙上降温，咧嘴笑道："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他左手指尖弹出一枚青铜罗盘，指针正在疯狂旋转，最终指向北方时突然崩断成三截。
他们踩着蓝色血雨形成的积水奔向北方时，墨的黑发在身后织成遮天蔽日的网。那些发丝间偶尔闪过清道夫金属面具的残片，像某种怪诞的装饰品。
无相城的轮廓在暴雨中如同溶解的蜡像。城墙表面布满会呼吸的孔洞，每当闪电划过，那些孔洞里就伸出半透明的触须，贪婪地舔舐空气中的命格残渣。陆沉在三百米外刹住脚步，发现自己的鞋底已经和地面长出肉红色的连接组织。
"真他妈......"他弯腰扯断那些黏连的血管，突然听见墨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少女正盯着自己左手——那里的皮肤正在变得透明，显露出皮下流动的紫色光脉。
陆沉用牙齿撕开袖口暗袋，抖出两枚刻着逆命符的铜钱："含着，别咽下去。"铜钱在墨舌尖发出滋滋声，她的皮肤立刻恢复常态，而陆沉的右肩数据化范围又扩大了半寸。
城门处没有守卫，只有一具嵌在墙里的尸骸。那具骸骨的胸腔里长着颗仍在跳动的七彩心脏，每当心跳加速，城墙上的孔洞就会分泌出蜂蜜状的黏液。陆沉用铜钱在尸骸额头刻下篡命阁的标记，整面城墙突然像疼痛般收缩起来，露出条仅供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欢迎来到地狱自助餐厅。"陆沉把墨推进缝隙时，听见自己右肩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数据化已经蔓延到锁骨，像某种正在蚕食他的电子苔藓。
城内比想象中明亮。数以千计的命格畸变体在街道上游荡，它们保持着基本人形，但每个关节都反向生长，后脑勺的位置裂开第二张脸。更诡异的是，所有畸变体之间都由半透明的光索连接，形成一张覆盖全城的神经网络。
陆沉拉着墨躲进一家药铺的柜台下，发现柜台内侧刻满密密麻麻的命格手术记录。最新的一条写着："辰时三刻，为女儿置换听觉命格，代价是她的虹膜颜色。"
「检测到非常规命格共振」命书的残存数据突然在陆沉视神经上投射出淡蓝色文字，「共生型命格网络，污染等级：天灾」
墨的指尖突然掐进陆沉手臂。顺着她的视线，陆沉看到药铺后堂的景象——三个畸变体正围着一口沸腾的锅，锅里煮着几十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命格结晶。那些结晶相互吞噬又分裂，像某种诡异的细胞增殖实验。
"原来如此。"陆沉用唇语对墨说，"他们在共享命格抗性。"他指了指自己开始数据化的右肩，又指向那些畸变体完好无损的身体。
墨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她张开嘴，三个叠加的声线不受控制地溢出："饿......"这个音节像钥匙般打开了某种开关，药铺里所有药材突然睁开瞳孔状的花纹，齐刷刷转向墨的方向。
陆沉还来不及捂住她的嘴，整条街道的光索突然同时绷直。所有畸变体停止动作，第二张脸上的眼睛同时转向药铺。距离最近的畸变体突然裂成两半，露出体内蠕动的命格结晶集群，那些结晶正发出与墨声线完全一致的共振频率。
「警告！命格污染共鸣！」命书的残影在陆沉视网膜上炸开血红色符文，「建议立即——」
建议被爆炸声打断。药铺的木质招牌突然生长出牙齿，咬住了试图闯入的畸变体。陆沉趁机拖着墨翻过后窗，落在一条布满黏液的小巷里。他发现自己正踩在一本打开的命书上，书页间渗出蓝色的血。
"不是吧......"陆沉弯腰查看的瞬间，那本命书突然融化，钻进他数据化的伤口。剧痛让他跪倒在地，看见自己右肩的数据化进程居然逆转了少许。
墨发出痛苦的吸气声。她左手无名指突然变得透明，显露出指骨里流动的紫色光脉——正是之前在城外出现过的症状。陆沉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扯开自己衣领——数据化伤口里，有细小的紫色光点正在吞噬蓝色数据流。
"你在吸收畸变体的命格污染？"陆沉的声音因震惊而变调。他想起墨吞噬清道夫时，对方命格结晶也是先变成紫色才被吸收。
街道另一端传来建筑物倒塌的轰鸣。某个高达十米的巨型畸变体正在靠近，它由数百个小型畸变体融合而成，每走一步就有命格结晶从体表脱落。那些掉落的结晶一接触地面就长出四肢，像缩小版的畸变体开始爬行。
墨突然主动冲向那个怪物。她的黑发暴长成网状，发梢刺入沿途所有小型畸变体。每个被刺中的畸变体都瞬间僵直，命格结晶顺着发丝流向墨的身体。陆沉看见她左手已经完全透明化，紫色光脉在皮肤下形成复杂的电路图。
「警报！命格污染超载！」命书残留的警告系统在陆沉视神经上疯狂闪烁，「个体'墨'正在引发区域性命格坍缩！」
巨型畸变体突然跪倒在地。它体内数千个命格结晶同时变成紫色，接着像被无形之手捏碎般化为齑粉。以墨为中心，方圆百米内的光索接连断裂，那些获得自由的畸变体一个接一个倒下，身体碎成最基本的命格尘埃。
陆沉的数据化伤口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看见紫色光点正在自己右肩构筑新的命格结构，某种从未见过的暗金色纹路在皮肤下蔓延。远处传来建筑物倒塌的连锁反应，整座城市的共生网络正在崩溃。
当墨转身走回陆沉身边时，她的虹膜已经变成妖异的紫金色。少女张开嘴，这次只有一个纯净的声线："陆沉。"她念出这个名字的瞬间，城内最后的光索应声而断。
无相城开始下雨。不是蓝色的血雨，而是泛着紫光的命格尘埃。陆沉仰起头，看见那些尘埃在接触到自己的暗金色纹路时，突然组成一个模糊的命书轮廓，又迅速消散。
墨的指尖在他掌心写道：它们在害怕你。
陆沉望向正在崩塌的城市天际线，突然笑了："看来我们找到对付天道的新武器了。"他数据化的右手第一次能握成拳头，指缝里漏出的不再是蓝色数据流，而是细碎的紫金色光粒。
在城墙完全坍塌的前一秒，陆沉看见最高处的了望塔上站着个人影。那人穿着苏离标志性的玄色长袍，手里把玩的正是陆沉之前丢失的青铜罗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