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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左眼不是寻常人般的棕褐色,而是浅灰般的,充满着无机的金属光泽,他的身后跟着方才拦下林醉的“精英相”。
“大哥来这儿干什么?公司里今天这么闲吗?”俞霜白甚至连客气的笑都没有,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眼中是明晃晃的厌恶。
“公司里的实际掌权人受伤住院,我这个代理人若是不来看,在别人那落下口舌可不好。”俞宣天向林醉点了点头,径直站在床前,就这么看着他,面上毫无波澜。
俞霜白也任由他打量,不过也没有收回眼中表露的情绪。
两人间气氛一时剑拔弩张,俞霜白虽是躺着,气势却不输半分。
良久,俞霜白隐了眼里的阴霾,温声对旁边发愣走神的林醉说:“醉哥,我饿了,能不能带些热粥给我啊?”
“哦,好。”知道俞霜白与人有要事讲,林醉便开口走了出去。
“醉哥?那不是……”俞宣天这时倒露出了些惊愕的表情,转头上下打量他。
“大哥不是有事找我吗?有什么事快说吧。”俞霜白语气颇有些些咬牙切齿。
林醉关了门,听到那么一句,心中觉得好笑。
醋劲这么大?看来以后应该不会太无聊。
他刚想出院门帮人买粥,便被一人叫住。
“林醉先生,关于这次的事件,我们局长想与您详细谈谈。”一位便衣警察追上他,礼貌地向他讲明来意。
林醉点了点头,跟上人,走前不忘再回头看了眼紧闭的病房门。
此时已经是清晨,暗淡的天空下,灰黑色的城市向外延展开,半隐在淡淡的一层薄雾里,初升的太阳烤化了些许那雾,露出城市冰冷的几座高楼,反射阳光所照来的温度。
林醉提着粥回到病房时,俞宣天已经带着人回去了,而俞霜白也坐了起来,只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开门声响,他眼中的微光闪了下,偏过头向人露出一个浅笑:“回来啦。”
“嗯,也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粥,就买了清淡些的小米粥了……”林醉有些赧恼,说起来也惭愧,他与这人相处了这么久,竟不知道这人的偏好。
“没事,醉哥,我不挑的。”俞霜白看着面面前人发后微红的耳笑意更浓。
暮春的阳光从树叶间隙中落下来,如浮动的碎金般,温柔地照在人身上。
眼前黑发的青年浅浅地笑着,他脸上酒窝淡淡的,却深深地印在了看的人的心里。
林醉几乎能听到自己胸膛中的心脏跳动地有多厉害。
世间情动,如风拂林梢,从不知何处起,带起一片沙沙响作响,来得突然又出人意料。
他想,他便是贪恋这种时光吧。
俞霜白也静静地看着他。
他满心满眼只装得下他林醉一个人,而他所有的靠近,所有的追逐,所有的偏执,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他喜欢他。
塑料勺碰撞塑料碗,发出一声闷响。
“醉哥,你……”俞霜白想起青年出门前的眼神,充满了疑惑却仍旧信任,他想问问他是否有什么想问的,却无从说起。
他要怎么说?
他怕自己的一时失言失去得之不易的关系,常年的得而后失的痛苦让他开始惧怕,若是让他失而复得后又尝一次失去的滋味,他想他可能会疯掉。
看出俞霜白此时的不安,他叹了口气:“我的男朋友唉,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在我面前你不用这么拘谨。要是你是想问我,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想问你,”他顿了顿,目光软了软,“我当然有,不过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会因为这个心生芥蒂,谁还没有点小秘密了。我只要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就足够了。”
说完,林醉手心微微出汗,他是头次与人讲这么多肉麻兮兮的话,羞.耻.感.让他一时难以自适,不过他这人就这样,有什么事一定会直说,不会在心里藏着,弯弯绕绕的打太极不是他一惯的方式。
听了话,俞霜白也讲不清他心里是什么滋味,他有太多的小秘密了,不能真如林醉般那样坦坦荡荡的大胆说出口,他实在太害怕失去,他输不起。
若是,若是林醉因此要同他分手呢?
这个想法一出现,他的心中就无法遏制的出现了一种黑暗的情绪,他可能无法接受的林醉真的想和他分手,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他想他可能会疯的。
他神情平静,但是内里,却透着一丝隐藏的极深的偏执癫狂。
不过,他也明白,若是一直这么相处,那他们之间的那层膜便永远不会打碎,他们会互相猜虑,互相防备,这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醉哥听说过成俞集团吗?”他垂下眼,将过去的伤疤一点一点的揭开给对方看,至于对方会怎么看他,他也不知道。
“成俞?那个华国的一个口碑不错医药制作厂吗?”他用手支着下巴,似是在思索。
“对,就是它。成俞前老总俞何铭这人极其风流,与正妻的大儿子叫俞宣天,醉哥你也见过,就是刚刚过来的那个棺材脸。”他笑了笑,甚至还在打趣。
“没过两年,他正妻一走,他便领着他在外的小情人进了门,生的儿子俞重仪。不过那俞何铭也是一个耐不住的,家里都有人了,却还是在外面逍遥快活。结果一.夜.情.对象找上门,领进了一儿子叫俞霜白。”俞霜白眼里闪过嘲讽,但林醉却看得心里难受。
他不是没听过豪门秘辛,但当这种事发生在身边珍视的人身上时,他的心中也不好受,他想过俞霜白可能身份不简单,但没想他来历如此令人感慨。
不用俞霜白讲,他也能猜到他在家族中尴尬困难的处境,在外人眼中,他是风光无限的三小少爷,可在家中,私生子的地位让他连抬不起头。
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前人的头说:“我才不管你是不是那什么成俞老总的儿子,我只知道你就是你,是我们的俞大医生,是我林醉的男朋友。”
听林醉左一口一个男友,右一口一个男友,饶是俞霜白脸皮厚,此时也红了脸。
“醉哥,醉哥,醉哥……”他双手握住人的手腕,将手拉下来,用脸往上蹭了蹭,嘴中不断叫着面前人的名字。
“狗吗你。”林醉失笑骂了句。
俞霜白抬起脸,未戴眼镜的眼更显得温柔好看,那双眼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似秋水般的眼中尽是无尽的柔情。
林醉看着那眼,愣了愣神,曾几何时,他也被这么一双眼眸注视过。
是谁来着?他有些想不起。
“醉哥,晚上留下来陪我好不好?”俞霜白将手抵在唇边,仿佛只要他不答应,他便会一口咬下去一样。
林醉手指忍不住蜷了蜷,不过到底也还是没收回来,他用另只手抵唇咳嗽了声道:“这么大人了还要人陪着睡啊?”
闻言俞霜白垂下了头,额前碎发轻晃,两弯俊眉微皱,像受了不小的委屈,想要找个角落兀自吐吐苦水。
他现在表情活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般,还用着委屈巴巴的语气说:“醉哥是不想陪我啊。”
“我也没说我不留啊。”林醉笑弯了眉眼,他方才的确存了逗人的心思,见他这么委屈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
他是何其的幸有能遇到真心待自己的人,或许就这么过下去好像也不错。
时间过得很快,林醉就这么坐在床旁陪着人聊着天,也不觉无聊。
见护士将医院的午饭推进来,林醉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那表情似在说他也有今天,而俞霜白看见他那表情也只是笑了笑,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林醉心里疑惑,难不成这医院转型了,这次的盒饭做的没那么难吃?
他看着盒中的清菜清汤,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醉哥要尝尝吗?”俞霜白夹起一个菜,看表情好像真的还行。
林醉半信半疑地凑过去叼住了那菜,刚入口,脸便皱了起来,面露苦色,想马上将其吐出来。
俞霜白见状伸出手,示意他可以吐上去。
林醉看了眼那指头圆润白皙的手,最后还是机械般地嚼了几下吞了下去。
吃完他骂了一句:“操了,这种东西你怎么能吃的下去的?味道不错个鬼啊?”
见林醉没有第一时间说自己骗他,而是在说为自己的味蕾担心,俞霜白笑了笑。
没听见人的答复,反而听见人的笑声,林醉反应了过来:“好啊,你小子胆肥了?敢逗你醉哥?”
说着还伸出魔爪捏了捏人白皙的脸,还别说,捏起来还怪软的。
俞霜白也没躲,被捏了个正着。
“醉哥都能逗我,我为什么不行?”他被捏着脸只能含糊不清地讲。
“嘿,你小子。”林醉闻言更将他的脸往旁边拉了拉,然后又向里挤了挤,如捏橡皮泥一样,肆意揉搓。
直到瞧见俞霜白脸上多出来的两道红印子,被他整的不成样子,他才满意地放过了他。
俞霜白也不甚在意,他反而还有些享受林醉方才的行为。
刚刚的动作证明他们间的关系更密了一些,他巴不得能让这关系密到能马上领结婚证,能让对方永永远远的属于自己,能与对方携手共度剩下的余生。
是的,刚与林醉确定完关系他便暗搓搓地计划起了他们的婚礼,婚后蜜月以及退休生活。
若是林醉愿意,他还想领养个小孩,让他们与寻常人家一样,没有什么混乱区的老大也没有什么成俞集团的三公子,不用再管这些世俗的纷扰。
午后的阳光不是特别的刺眼,反而温柔地撒了一屋子的碎金。
俞霜白挪动身体,留出一个足够能让人躺在上面的空间,还伸手在那床位上拍了拍。
“醉哥,睡个午觉不?”他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好啊。”林醉也没有多想,经过昨天这么一出,他的确是有些累了。
见人躺在旁边,俞霜白也没再闹,他看出了林醉的疲倦,他眼下的青黑让他止不住心疼。
他用手拉了拉被子,轻轻的搭在了林醉的身上,还对着他淡淡的笑:“好梦,醉哥。”
“嗯,睡吧。”林醉虽然困的很,却仍旧记得人受着伤,他甚至刻意保持了一点距离,为了防止不小心碰到了人的伤口。
俞霜白见此情景,又无声地笑了笑。
他轻轻在林醉的额头印下珍重的一吻。
明明这世间的阳光不会撒在每一个地方,可能他也只是一个被阳光照到的小部分而已,但他是幸运的那个,他是阳光眷顾的那个,他喜欢阳个,阳光也喜欢他。
他看向窗外,窗外阳光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