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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力被云逍这市侩的笑容和轻佻的言辞弄得一愣，随即胸中怒火更盛。
一个将死之人，竟还敢讨价还价？
他强压下直接一拳将那张可恶的笑脸打烂的冲动，冷哼一声：“我若输了，寺中珍藏的【金刚琉璃身】修行心法，双手奉上！”
此言一出，周围的武僧顿时一片哗然。
“慧力师兄，不可！”
“【金刚琉璃身】乃是我寺不传之秘，怎能轻易当做赌注？”
“便是输了，也不能让这中土的弱鸡染指我佛门神功！”
【金刚琉璃身】？
云逍耳朵动了动，听起来倒是挺唬人的。
对这种一听名字就很“硬”的功法兴趣不大。再说了，功法秘籍这种东西，哪有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他摆了摆手，一脸嫌弃：“心法？大师，咱们能不能实在点？我一个中土来的，学你们西域的功法，这不合适吧？容易水土不服，练出岔子怎么办？万一走火入魔，这算工伤吗？你们给报销医药费吗？”
一连串的问题把慧力问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云逍完全没理会对方铁青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再说了，我这本《健身从入门到放弃》，乃是集我毕生心血所着，字字珠玑，蕴含无上大道。你看啊，从健身的意义，到办卡的技巧，从如何挑选不跑路的健身房，到如何优雅地在私教课上摸鱼，最后再到如何心安理得地放弃……这其中蕴含的人生哲学，岂是区区一本打熬筋骨的秘籍能比的？我拿它出来当彩头，已经是血亏了，你还好意思跟我谈心法？”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自己才是吃亏的那一方。
周围的武僧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叫健身房？什么叫私教课？虽然听不懂，但总觉得这小子是在胡说八道。
“你……”慧力气得浑身发抖，他感觉跟云逍多说一句话，自己的佛心就要被撼动了。
“别你了。”云逍不耐烦地打断他，目光在周围的武僧身上扫了一圈，最后，精准地定格在了之前那个被他用“健身理论”说得哑口无言的武僧身上。
在那武僧的腰间，挂着一串用凶兽头骨打磨而成的佛珠，每一颗都龙眼大小，泛着玉石般的光泽，一看就不是凡品，而且蕴含着极为精纯的气血之力。
云逍指了指那串佛珠，理直气壮地对慧力说：“就它了。你输了，那串珠子归我。我输了，《健身从入门到放弃》珍藏手抄本归你。公平合理，童叟无欺。”
那被指到的武僧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护住腰间的佛珠。
“云施主，这【百兽凝血珠】乃是贫僧以一百头凝血境凶兽的头骨，辅以秘法祭炼七七四十九天而成，是贫僧的本命法器……”
“停。”云逍抬手打断他，“这位大师，我又没跟你赌，你跟我解释这么多干嘛？慧力大师，你的意见呢？”
慧力顺着云逍的手指看去，见到那串【百兽凝血珠】，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好！就依你！”他一口答应下来，“慧刚师弟，先把珠子给我。”
那位叫慧刚的武僧虽然一脸不情愿，但还是解下佛珠，递给了慧力。
慧力将佛珠托在掌心，高高举起，对着云逍，也对着在场的所有人，朗声道：“今日，我慧力，便以这【百兽凝血珠】为彩头，向中土云施主讨教高招。若我败了，此珠归施主所有！”
他这么一搞，顿时把气氛推向了高潮。
周围的武僧们也不再劝阻，反而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高声呐喊起来。
“慧力师兄必胜！”
“让他见识见识我们琉璃净土寺的厉害！”
“打断他的腿！让他知道花里胡哨是没有用的！”
呐喊声震天，充满了原始的、野性的力量。
辩机的心愈发沉了下去。她紧张地看着云逍，发现他非但没有丝毫紧张，反而还饶有兴致地评价着周围的助威声。
“嗯，不错，中气十足，核心力量很稳。”云逍摸着下巴，对身边的钟琉璃小声嘀咕，“师姐你看，那个喊得最大声的光头，他用的是腹式呼吸法，声音穿透力强，还不伤嗓子，一看就是专业的啦啦队员。”
钟琉璃嘴里嚼着牛肉干，含糊不清地附和道：“嗯，师弟说得都对。”
辩机：“……”
她现在很想撬开云逍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研究这个？
场中，慧力已经摆开了架势。
他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身体微微下沉，双拳紧握置于腰间，整个人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股股肉眼可见的赤红色气血之力，从他周身百骸升腾而起，在他背后凝聚成一尊怒目金刚的虚影。
“中土的施主，看好了！”
慧力暴喝一声，脚下坚硬的白玉石板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
他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裹挟着万钧之势，朝着云逍直冲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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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未至，那股凝练如实质的拳风已经扑面而来，吹得云逍的衣袍猎猎作响。
这一拳，简单，直接，不带任何花巧。
有的，只是将肉身力量催发到极致的纯粹暴力。
在场的武僧们仿佛已经看到了结果。
那个瘦弱的中土人，会被慧力师兄这一拳，直接打成一滩肉泥。
辩机紧张到几乎停止了呼吸，白玉念珠在她手中几乎要被捏碎。
钟琉璃也停下了咀嚼，右手已经悄然按在了背后的门板巨剑上。
然而，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拳，云逍的反应，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他不闪，不避。
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都没有。
他就那么懒洋洋地站着，仿佛眼前冲过来的不是一个凝血境巅峰的武道强者，而是一阵微不足道的清风。
直到那砂锅大的拳头即将轰中他的面门时，他才慢悠悠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没有气血奔腾，没有灵光闪耀。
就是那么平平无奇地，张开五指，迎向了慧力的拳头。
就像一个普通人，要去接住一个抛来的绣球。
“找死！”
慧力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
他仿佛已经看到，对方那只白皙的手掌，连同整条手臂，在自己的拳头下寸寸断裂的血腥场面。
他甚至又加了三分力道，势要一拳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彻底轰杀。
拳与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毫无花哨地撞在了一起。
预想中的骨裂声和惨叫声，并未响起。
也没有血肉横飞的场面。
“锵——！”
一声刺耳到让所有人耳膜都为之一痛的金铁交鸣之声，骤然在庭院中炸响。
那声音，不像是拳头打在肉掌上。
倒像是一柄千锤百炼的攻城巨锤，狠狠地砸在了一座万载玄铁铸就的城门之上！
以两人交手处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轰然扩散开来，将地面上的灰尘与落叶尽数卷起，吹得周围靠得近的武僧都站立不稳，连连后退。
气浪散去。
场中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呆立当场。
只见云逍依旧懒洋洋地站在原地，身体纹丝不动，甚至连脚下的位置都没有丝毫偏移。
他那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右手，稳稳地托住了慧力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拳头。
而反观慧力，他脸上的狰狞与得意已经彻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痛苦与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整个人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僵在原地，那条击出的右臂，正以一种不正常的频率剧烈地颤抖着。
他感觉自己刚才那一拳，不是打在人的手掌上。
而是打在了一座神山之上。
一股无与伦比的反震之力，顺着他的拳头，涌入他的手臂，冲进他的四肢百骸。他手臂的骨骼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这……这怎么可能？
他引以为傲的【金刚拳】，凝血境巅峰，竟然连对方的防御都破不了？
不，这已经不是破不了防的问题了。
对方甚至都没有主动防御，仅仅是站在那里让自己打，那股反震回来的力量，就差点让自己当场重伤。
这是什么怪物？
“嘶……”
周围的武僧们，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脸上的狂热与轻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呆滞和茫然。
“我……我看错了吗？慧力师兄……被挡下来了？”
“不止是挡下来，你们看慧力师兄的胳膊，好像……好像快断了。”
“这是什么防御法宝？不，不对，他身上没有任何法宝的波动，这是……这是他自己的肉身！”
“肉身硬接金刚拳？开什么玩笑！”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凝血境……就有如此之力？你管这叫凝血境？”
说话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僧，他是寺里的传功长老，眼力最是毒辣。可即便是他，也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凝血境，是武道筑基的第二个阶段，讲究的是凝练气血，强壮筋骨。
可就算是将凝血境修炼到极致，肉身强度也终究有个极限。
像云逍这样，纹丝不动地硬接同阶武修的全力一击，还把对方震成重伤的，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武道”的认知。
这哪里是凝血境？
就算是专修肉身的金身境强者，也不过如此吧？
辩机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清冷的眸子里，也早已被浓浓的震惊所填满。
她知道云逍很强，很诡异。
当初在无垢之城，他逆转佛门心法，以龙脉之力强行融合魔气与帝王龙气，铸就了【佛魔金身】的雏形。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佛魔金身】的防御力，竟然已经强悍到了如此变态的地步！
同阶之内，完全无敌！
不，这甚至已经不能用“同阶”来衡量了。
她毫不怀疑，就算是自己全力出手也要耗费点力气。
这个男人，到底还隐藏了多少秘密？
就在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时，云逍开口了。
他看着面前脸色煞白、冷汗直流的慧力，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
“大师，你没事吧？”
他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早上没吃饭？力气怎么这么小？我都还没感觉到呢，你就停了。”
慧力：“噗——”
他再也忍不住，一口老血直喷而出。
杀人，还要诛心？
这他妈说的是人话吗？
“再来！”
慧力怒吼一声，强行压下体内的伤势，左拳再次凝聚起全身的气血，朝着云逍的胸口轰去。
他就不信这个邪！
然而，云逍只是轻描淡写地侧了侧身，便轻易躲过了这一拳。
他甚至还有闲工夫伸出两根手指，在慧力那粗壮的胳膊上轻轻弹了一下。
“大师，你看，你这一拳，破绽太大了。”
云逍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清晰地传入慧力的耳中。
“中门大开，有进无退，典型的有勇无谋。而且你发力方式也不对，力量太散，没有集中在一点。你应该把所有的力，都集中在你的拳锋上，像这样……”
说话间，他躲过慧力的又一记横扫，再次伸出手指，在对方的腰眼上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
“腰马合一，核心发力。你这核心力量不行啊，深蹲硬拉都没好好练吧？回去得加强核心训练，不然年纪大了容易腰肌劳损。”
慧力已经快疯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笨拙的狗熊，在戏耍一只灵活的猴子。
无论他如何疯狂地进攻，都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
而对方，却总能在他出招的间隙，用那种轻飘飘的、仿佛指点晚辈般的姿态，在他身上戳一下，弹一下，顺便再附送几句让他道心崩溃的“专业指导”。
这哪里是比武？
这分明是单方面的羞辱！
周围的武僧们，也从最初的震惊，慢慢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他们看着场中那个上蹿下跳、状若疯魔的慧力，再看看那个闲庭信步、游刃有余的云逍，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真的是同境界的战斗吗？
为什么感觉像是长辈在逗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师弟……好厉害。”钟琉璃的眼睛里，已经开始闪烁着崇拜的小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