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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造工坊内，气氛降至冰点。
托盘里，幽蓝色的蛊针越堆越多，密密麻麻，闪烁着致命的寒光，映照着每一张惊恐而愤怒的脸庞。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拆解棉衣的“嗤啦”声和粗重的喘息。
“夫人！负责采购这批棉花的是外院管事张禄！布匹是城南‘瑞祥布庄’供的货！分派是由李嬷嬷带着几个婆子经手的！”苏月禾的贴身大丫鬟翠羽，办事极其利索，很快带着初步的调查结果匆匆返回，语速飞快。
“张禄？李嬷嬷？”苏月禾眼神锐利如刀。张禄是王府的老人，向来老实本分；李嬷嬷更是从竹溪庄园过来的老仆，忠心耿耿…但人心隔肚皮，在邪术蛊惑下，谁能保证？
“把张禄、瑞祥布庄的掌柜、还有经手分派棉花布匹的所有人，包括李嬷嬷在内，全部带到东跨院偏厅！分开看押！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苏月禾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翠羽，你亲自带人，去张禄住处和瑞祥布庄库房，搜！任何可疑的东西，哪怕是一张纸片，都给本夫人带回来！”
“是！夫人！”翠羽领命，立刻带人风风火火地去了。
苏月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她走到那堆被污染的棉花旁，仔细捻起一撮，放在鼻端轻嗅。
除了新棉的清香，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几乎被掩盖的…药草味道？不是蛊毒那种腥甜，更像是一种…安神的草药？
她心中一动，拿起那枚幽蓝蛊针，再次仔细观察。针体极其光滑，不像是临时淬毒能有的工艺。
她用小刀极其小心地刮下针尖那点暗红粘稠物，放入一个干净的玉碗，又从随身携带的药囊中取出几种特制的药粉和药水，开始小心地进行混合、催化…
时间在紧张和压抑中一点点流逝。工坊里的妇人们已经停止了拆解，在王府护卫的监督下，聚在一起，不安地等待着结果。
约莫半个时辰后，翠羽带着人回来了，脸色凝重。她将一个粗布包裹和一个上了锁的小木匣放在苏月禾面前。
“夫人，张禄住处搜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特别。这是从他枕头下翻出来的，包了好几层。”翠羽打开粗布包裹，里面是一小堆晒干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白色小花——宁神花。
“瑞祥布庄库房也没异样，但这个匣子是从布庄掌柜卧室床下的暗格里找到的。”
苏月禾拿起那朵宁神花，凑近闻了闻。没错，就是棉花里那股极淡的药草味！她打开木匣，里面只有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用一种扭曲怪异的笔迹写着：‘棉如雪，心自宁，针藏芒，待春生。’
‘线引路，布为凭，事成后，金乌鸣。’
字迹透着一股邪气！
“棉如雪，心自宁…针藏芒…金乌鸣…”苏月禾低声念着，眼中寒光爆射！这分明是街头暗语！
宁神花是“棉如雪，心自宁”的凭证！蛊针藏在棉花里，等待“春生”爆发！
而“线引路，布为凭”，指的是瑞祥布庄的布匹作为接头信物！事成之后，会有“金乌”接应！
内鬼，就在瑞祥布庄！而且，张禄这个采购管事，很可能被利用了，或者…也被下了暗示！
“翠羽，带上这纸条和宁神花，跟我去偏厅！”苏月禾豁然起身，一股凛冽的气势散发开来。
东跨院偏厅，气氛肃杀。
张禄、李嬷嬷、瑞祥布庄的掌柜钱贵，以及另外三个负责分派材料的仆妇，被分开看押在厅内角落，人人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苏月禾步入厅中，目光如电，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钱贵身上。
钱贵是个精瘦的中年人，此刻眼神躲闪，额头冷汗涔涔。
“钱掌柜，”苏月禾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这宁神花，是你们布庄的‘添头’？还是有人特意交代你，混在棉花里送进王府的？”她将手中的宁神花丢在钱贵面前。
钱贵身体猛地一颤，扑通跪倒：“夫…夫人！冤枉啊！小人…小人只是看王府要得急，库房里新进的一批南疆棉品相最好，里面是掺了些宁神花碎末，听…听说是南疆那边防虫蛀的土法子…小人绝无歹意啊！”
“哦？防虫蛀？”苏月禾冷笑，拿起那张纸条，“那这‘棉如雪，心自宁，针藏芒，待春生’…还有‘金乌鸣’…也是你们布庄的‘土法子’暗语？”
看到那张纸条，钱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地：“不…不是我…是…是有人逼我的…他们抓了我儿子…”
“谁？！”苏月禾厉声追问。
“是…是一个脸上有疤、声音沙哑的老头…他…他给了我金子…还给我儿子下了蛊…说…说只要按他说的做，混入宁神花，事成之后就给我解药…否则…否则我儿子就…”钱贵涕泪横流，语无伦次。
脸上有疤？声音沙哑？苏月禾心中一凛！这特征…与当年围剿巫神教时逃脱的一名擅长用毒和控蛊的长老——“鬼面毒叟”极为吻合！这老魔头竟然没死，还投靠了金乌使！
“那蛊针呢？是谁放进去的？”苏月禾步步紧逼。
“不…不知道…小人真的不知道啊！棉花送来的时候就是那样的！小人只负责混入宁神花…那些针…针小人见都没见过！”钱贵拼命磕头。
苏月禾目光转向李嬷嬷等人。李嬷嬷老泪纵横：“夫人！老奴冤枉！老奴分派棉花布匹，都是按规矩，绝无二心啊！若有半点差池，天打雷劈！”另外几个仆妇也哭喊喊冤。
线索似乎断了。蛊针是提前就藏在棉花里的，钱贵只是被利用混淆视听的一环。真正的放针者，隐藏更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