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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归家,李阿大把盖着红指印的契书摊在炕席上。
老父李三爷用缺指的手摸着纸面:"阿大,这莫不是抓壮丁的圈套?"
瘫娘突然挣扎着支起上身,从枕下摸出半块银铤——那是她当年的嫁妆,洪水时死死咬在嘴里才没被冲走。
"儿啊,带着..."老人龟裂的手掌在银铤上留下血痕。
暮色中,王氏用麸皮混着工钱买的粟米熬粥。
李阿大望着灶火映亮的"丙等匠"木牌,忽然发现幺妹正用炭条在墙上画房子——歪斜的线条组成了水车模样。
夜雪压折枯枝的脆响里,他梦见白棉如雪落满新修的工坊。
寅时的梆子还在汴河上飘着,李阿大已经蹲在灶台前烤冻僵的草鞋。
妻子王氏悄悄塞来个布包,里面裹着昨夜特意留下的半块蒸饼——掺了榆树皮的粟米面在低温下硬得像瓦片。
他掰开时发现夹着条咸鱼干,拇指粗细,却让三个孩子在被窝里抽动了鼻翼。
"爹,带上我罢。"十二岁的大郎突然钻出被窝,赤脚踩在结霜的泥地上。
李阿大望着儿子脚背上的冻疮,想起自己当年跟着县里木匠当学徒,也是这般年纪。
如今那木匠饿死在去年寒冬,而他竟要去做官家的工。
辰时的雪地里,二十名工匠围着苏监正发明的"天车"发愣。
三组木制滑轮悬在五丈高的杉木架上,麻绳穿过机关竟能吊起千斤重的梁柱。
李阿大摸着榫卯处的铁箍——这精铁该能打三把好锄头,官家却拿来固定木头?
他忽然听见身后啜泣,转头见老赵头正对着滑轮下跪,这老木匠的独子就是被倒下的房梁砸死的。
午时的太阳化开积雪,李阿大在工棚里发现更惊人的东西。
管事发的竹筹刻着"煤二百斤",说是能去城南炭场换取暖石炭。
他偷偷用牙齿咬了咬——不是梦!往年这时候,村里总要冻死几个老人,而官家竟白送取暖物?
未时三刻,大郎突然出现在工地。孩子怀里抱着个陶罐,说是奶奶让送的辣酱。
李阿大掀开油布,发现罐底沉着那半块银铤。瘫娘用炭条在罐壁画了朵棉花——这是要他记住根本。
他捏着银铤的手突然发抖,昨日领的百二十文工钱还藏在炕洞,加上这些...或许开春能重买棉种?
申时的雪又下了起来。李阿大看着新架的梁柱在暮色中伸展,忽然想起苏监正早间说的话:"这工坊要造水车,能自己纺棉的机关。"
风吹散他鬓角的霜花,那些被洪水冲走的白棉,会不会有一天重新回到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