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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按捺着内心的卑微，极力地迎合着她的目光，不急不慢地说：
“这是我的工作，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蔑视钱？活败？呵呵……”
她轻声笑起来，
“这世上哪有活胜的？还不都是活败的？我只想从容的活着，随着自己的意愿活着，不必在深夜惊醒感叹世故和凉薄，至于其他的，锦上添花也好，隔岸观火也没所谓……”
她的神情突然黯淡下来，盯着鲜红的空杯子，眼泪一滴一滴地落。艾伦又有些后悔自己说的话太重了。
这场事故带来悲伤的不只夏木，还有孔位寻千。
从裸夜出来，已是黎明。
一道浅浅的光线，趴在幽蓝的流云之上，把陈旧的暗夜撬开一道裂缝。
孔位寻千的胳膊无力地搭在艾伦的肩上，看着他傻笑。
她喝得太多，脸苍白得可怕。她的玛莎拉蒂就停在慢摇吧的门口，可是他不想开。
他想起了自己的电瓶车，还孤零零地躺在荒野的坟地里。
“我的油面皮风衣呢？”
艾伦忽然感觉身上泛起寒意。昏沉的记忆拼凑不起连贯的画面，只记得披在了孔位寻千的肩上。
他的内心开始慌张。擎着她瘫软的身体，没法转回慢摇吧去找风衣。
“我就这样轻易放弃了油面皮风衣？！”
艾伦犹豫着。
一阵冷风吹过，孔位寻千动了一下。艾伦毫不犹豫了，用体温裹住了她冰冷的身体。
他们迎着光，站在晨昏里的街道。那光影打动了他，他忽然发现自己的生命不一样了。他开始激动，开始踌躇，他不知道和她往何处去。但是，没所谓，去哪里都可以。
正在这时，她一张嘴，他的单薄的深灰色衬衫被昂贵的经过了胃液蹂躏的卡斯特洗礼了。
他不知道衬衫是升值成高贵小姐的胃液吸收物，还是贬值成了恶心肮脏的臭抹布。它依然穿在他的身上却已不属于他。
只因它，变了。
吐过的孔位寻千清醒了些，并没有理艾伦，仿佛他是路边的野树，或者电线杆。
她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艾伦也没好意思理她，看起来是支撑脆弱的面子，其实是不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这尴尬的空档，一辆白色的奔驰车，停到他们面前。车上下来一位穿黑衣的男子，面无表情地把孔位寻千抱上了车。他们那么自然，甚至没有看艾伦一眼。
“没关系，”
艾伦大度地摸了摸头，安慰一下自己。他低头看见自己的黑风衣落在地上，上面印着清晰的鞋印，至少43码。
“靠，死跟班的。”
他狠狠地骂了一句。
“呵忒，死舔狗……”
他又狠狠地骂了一句，捡起黑风衣披在肩上。
“这天真踏马冷。”
艾伦吹着口哨向出租屋走去。晨昏渐渐退去，他一步步走进曙光里。
出租屋的门虚掩着，象一口幽闭的深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