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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沉的声音里没有了昨天的愤怒，只剩下一种金属被淬炼到极致的冰冷和坚硬。
“今天，我们不讲故事。我们只说一个名字。赵文渊。”
“很多人可能已经忘了这个名字。十年前，天际科技的创始人，那个被誉为最接近神的男人，据说死于一场登山意外。全世界都为他的陨落而惋惜。”
顾沉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
“我在这里，告诉大家一个真相。他没有死。”
“他还活着。用一种你们无法想象的方式，活在网络里，活在你们每个人的手机里，活在‘方舟理事会’的背后，扮演着那个无所不能的上帝。”
一辆黑色的指挥车里，林队正拿着对讲机咆哮，布置着对下一个发射点的围剿。车内的收音机，被一个年轻队员偷偷打开了。
当赵文渊的名字出现时，林队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猛地回头，死死盯着那个小小的收音机。
顾沉的声音继续传来。
“你们一定很好奇，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把自己变成神？‘诺亚计划’告诉你们，这是进化，是永生。这是谎言。”
“真正的秘密是，赵文渊，他失败了。”
“在一次早期的意识上传实验中，他自己的大脑遭受了不可逆的损伤。他那颗被誉为‘人类最强大脑’的头颅，已经是一具腐朽的空壳。他无法将自己的意识，完整地转移到数字世界。”
“一个想成为神的人，却发现自己连进入天堂的门票都没有。于是，他想到了一个更疯狂，更恶毒的办法。”
“他需要一个容器。”
“一个足够年轻，足够健康，拥有健全的大脑和超凡意志的完美容器。一个可以承载他那腐朽灵魂的‘新身体’。他把这个计划，命名为‘普罗米修斯计划’。”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他一直在寻找，在培养，在雕琢这个完美的祭品。”
顾沉发出一声极轻的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自嘲和悲凉。
“而我，顾沉，就是他选中，并亲手培养了二十年的那个祭品。”
石破天惊。
防空洞里，老崔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猎鹰猛地抬起头，嘴巴张成了O型。苏晚的手剧烈地抖了一下，她抓紧了顾沉的肩膀，指甲几乎要陷进他的肉里。
指挥车里，林队像被雷击中一样，浑身一震。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口，那里，隔着制服，有一个坚硬的轮廓。
“我的父母，顾远航，秦晚。你们或许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他们曾经是‘天际科技’的首席科学家，是赵文渊最亲密的战友。”
“他们发现了赵文渊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发现了‘小星星’那样的悲剧。他们试图阻止他，试图向外界揭露真相。”
“然后，他们就‘被’死于一场精心设计的车祸。”
“而我，一个六岁的孤儿，被我最大的仇人收养。他把我当成亲生儿子一样培养，给我最好的教育，让我学习表演，让我去理解人性，让我拥有最强大的共情能力和最坚韧的意志。”
“他不是出于善心。他只是在打磨一件工具，一件用来承载他自己的工具。”
顾沉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像绷紧到极限的琴弦。
“我的一生，原来只是别人写好的剧本。我的每一次努力，每一次成功，都只是在让他那个肮脏的灵魂，能更好地入住我的身体。”
“现在……”他停顿了足足五秒。
“我要亲手，撕了它。”
广播结束，电流的滋滋声再次响起。
整个城市，却陷入了一种比深夜更可怕的寂静。无数人站在窗前，走出家门，看着邻居，看着陌生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同样的震惊和荒谬。
这已经不是什么社会事件了。
这是一个现代版的《哈姆雷特》，一个被欺骗被操纵的王子，向篡位的国王发出的复仇宣言。
林队猛地拉开外套拉链，从内袋里掏出一个老旧的黄铜怀表。这是顾沉的父亲，顾远航在临死前，在医院里塞到他手里的唯一遗物。这么多年，他一直没弄明白，表的背面刻着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
可就在刚才，听到顾沉讲出那一切时，他脑子里一道闪电划过。那串数字，根本不是时间，而是一个坐标！一个被废弃的，“天际科技”最早的服务器机房坐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