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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塔巨城的市政塔穹顶下。
肃穆的议事厅内的气氛十分凝重。
神赐大主教霍恩端坐主位之上。
他须发如银。
身上那件覆盖着繁复金纹的深红法袍流淌着内敛的光。
此时正眼帘微垂,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身旁的实木大座。
下方。
几名从卡斯邦地狱中生还的幸存者,个个衣衫褴褛。
他们脸上刻着尚未褪尽的恐惧与刻骨的愤怒。
这些幸存者的存在,本身就是某种控诉。
“…诸位大人!”
一位衣衫肮脏,身上仍带着血污的断臂军官挺直仅存的脊梁。
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
每一个字都像砸在乌金石地板上。
“魔灾撕裂卡斯邦时,火庙祭司梅拉尼·火幽兰就盘踞在莫顿男爵身侧!”
“是她蛊惑男爵放弃了外城数万平民!”
“是她下令关闭了内城护罩,将求救的同胞隔绝在魔爪之外!”
“那座本该庇护我们的中枢塔,成了屠杀自己人的屠刀!”
“火庙!他们早已背叛了信仰!”
这是一位卫戍军小队长。
当他被救走的时候,城内局势远远还没有稳定下来。
他并不太清楚陈轩的存在和后续的介入情况。
只是在控诉着已知的事实。
在他的身旁,一位头发花白形容枯槁的老妇人正颤抖着手。
她举起一块染着暗褐色干涸血迹的布娃娃碎片。
泪水无声的从浑浊的双眼中滑落。
“我的小孙女她才七岁…”
“火庙的祭司说…说她是受圣火眷顾的孩子能亲近圣火…”
“结果…结果他们把她献给了…邪魔!”
她泣不成声,手中那片小小的染血布片仿佛重若千钧。
幸存者的血泪控诉在冰冷空旷的议事厅内回荡。
带着绝望的哀鸣和复仇的火焰。
就在这时。
一个温和中带着一丝悲悯的声音响起。
这个声音瞬间抚平了空气中激荡的悲愤。
却又带来另一种冰冷的压抑。
“污蔑。”
“这是彻头彻尾、针对圣焰信仰的亵渎!”
说话者从霍恩大主教左侧的高席上站起。
他身着剪裁合体的火纹金边白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英俊。
嘴角噙着一丝饱含无奈与宽容的笑意。
此人正是火庙在千塔巨城的代表之一的道格拉斯神官。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衣衫褴褛、满面悲愤的幸存者。
目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悲悯。
仿佛在看一群被邪神蒙蔽了双眼的可怜虫。
“我理解你们的痛苦。”
“失去家园与失去亲人的创伤,足以让最理智的灵魂滋生最狂野的臆想。”
道格拉斯的声音平稳而富有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耳边。
“但请冷静,朋友们。”
“将如此骇人听闻的滔天罪孽,加诸于侍奉光明烈焰、引导众生抵御黑暗的圣火仆从身上?”
“这又是何等荒谬?何等恶毒!?”
他微微摊开双手。
掌心向上。
袖口精致的火焰纹章在魔法灯下闪烁着纯净的金辉。
姿态坦荡而优雅。
“火庙守护着这座大陆的灯塔已逾千年。”
“我们对卡斯邦的苦难感同身受。”
“但苦难,绝不能成为诬陷圣洁者的理由!”
“至于梅拉尼祭司…”
他眉头微蹙,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与惋惜。
“她是派往卡斯邦传播圣火光辉、协助抵御魔灾的资深神仆。”
“若她真如你们所言行此悖逆之事,那也只可能是她个人迷失于邪魔的低语!”
“这绝非是火庙或火神的意志!”
“恰恰证明了魔灾的可怕,即便连虔诚的灵魂都可能被腐蚀!”
他巧妙地将个人行为与火庙整体切割。
并将惨剧归咎于混乱的魔灾环境。
道格拉斯的目光转向断臂军官雷蒙。
语气旋即带着一丝严厉的质问。
“至于你们指控火庙阻断通讯和坐视不理更是无稽之谈!”
“魔灾肆虐,魔力潮汐混乱不堪,卡斯邦的防御核心早早失陷,通讯水晶被干扰甚至中断,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
“千塔巨城并非没有收到过卡斯邦模糊的求救信息,但信息支离破碎情况不明,我们如何能在自身也面临魔灾压力的情况下,贸然派遣大军深入险境?”
“要知道巨城也有巨城的考量与责任!”
他话锋一转。
音调再次陡然拔高。
甚至话音中带上了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肃穆。
“倒是你们!”
“在卡斯邦危难之际,是谁真正庇护了残存的火种?”
“是我们火庙派遣的战士与祭司!”
“是圣焰的光芒在黑暗中指引方向!”
“而你们,非但不感恩反而受人蛊惑,将肮脏的污水泼向你们的恩人!”
“这背后的煽动者,其心可诛!”
他试图将水搅浑。
把幸存者的控诉定性为别有用心者的煽动。
道格拉斯神官这番辩驳,逻辑严密且姿态从容。
将一切灾难都归咎于魔灾和巧合下的必然失误。
将可能的叛徒推给个人堕落。
从而再次让火庙被塑造成受害者,试图转移矛盾。
他英俊的面容在魔法灯光下显得无比真诚。
那份悲悯仿佛发自肺腑。
然而,高席之上,霍恩大主教那双覆盖着岁月痕迹的眼皮微微掀开了一条缝隙。
之前如同雕塑般沉寂的目光,此刻像深潭投入了石子。
他的目光划过道格拉斯挺拔的后背,又落在老妇人手中那块染血的布片,随即眺望着窗外那座巍峨耸立、顶端流淌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暗红光泽的火之高塔上。
他搭在火焰红宝石法杖顶端的手指,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霍恩大主教全程未立即表态。
这种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道格拉斯神官的话音未落。
老婆婆那撕心裂肺的哭嚎就刺破了议事厅里短暂的寂静。
“亵渎?看看这个!”
她猛地将手中那块染血的娃娃残片狠狠掷向前方。
破布像只折翼的血蝶,跌落在冰冷的乌金石地面上。
距离道格拉斯的金边白袍只有一步之遥。
“我孙女的血!你们这些该下地狱的骗子!”
卫戍军小队长仅剩的左手紧紧攥着。
“阻断通讯水晶的魔力波动,最后发出的坐标信息指向哪里?”
“市政厅的记录敢不敢公开?”
“火庙的使徒军当时就在通讯塔轮值!”
他死死盯着高席上那些面无表情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