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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婉贞笑了笑，摇了摇牵着珍珍的手，“珍珍，叫舅舅舅母。”
珍珍抱着赵大花送她的布偶，仰头甜甜的叫道，“舅舅，舅母。”
“哎！”李氏弯腰揉揉珍珍的小脸蛋，“真乖。”随即，从兜里掏出个红包来，“舅母给珍珍的过年红包，拿着。”
珍珍呲着小牙，笑得更甜了，“给舅母拜年，祝舅母明年顺顺利利给我生个小弟弟。”
“呦！珍珍这口齿说的真清楚。”
黄婉贞接话道，“幼稚园的老师，每天都给她们讲故事，珍珍在里面学了不少本事呢。”黄婉贞跟这时代的父母教育子女的方式大不相同。
这个时代的父母，听到别人夸自家孩子，即使心里暗爽，口头上也会贬损几句，来凸显自身的谦虚，好似这样，才能显出家长的权威来。
黄婉贞则相反，只要是珍珍做的好的地方，从不吝啬夸赞，是以珍珍很喜欢黄婉贞这个小姨。
几人慢慢说着话，走进了堂屋，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给人上了茶水。
黄董氏问董江氏，“这是新请的佣人？”
董江氏点头，“老爷朋友介绍过来的，说家乡遭了灾，就剩下她一个了，着实可怜，不求发多少工钱，只愿找个能供吃供住的主家。”
黄董氏眉眼间一派柔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弟妹做的对。”
董江氏用帕子捂着嘴笑了两声，“五姐姐最是慈善。”
众人坐一处，叙了会儿话，还不到正午，外间就有穿大褂的伙计送来了一桌席面。
“鸿运楼的席面，早就打好招呼了，今年你侄儿媳妇怀着孩子，做不了饭，我做饭又不好吃，小桃一人难挑大梁，亲家母就给出了这么个主意。”
李氏连忙接口道，“这鸿运楼的伙计管送管收，碗碟都不用自己洗，就是得出些车马费，比起去酒楼里吃，贵一些，但在家吃舒坦啊。酒楼里乱糟糟的，人多，吵嚷。五姑姑是咱们董家在上海的唯一出嫁女，那得最高格的待遇，怎么舒服怎么来，多点银钱不怕。”
董玉卓“呵呵”笑了起来，“五姐，你侄儿媳妇说的对，我早就交代过你弟妹了，五姐来了，什么好的，吃什么！什么贵的，吃什么！这回娘家了，就得是最高格待遇。”
这话哄的黄董氏也跟着“呵呵”笑了起来，“呵呵呵，有你们这些话，我不吃饭都高兴。”
黄婉贞也觉得这法子好，这样大家过年就不用那么忙活了，也可以歇歇，便提议道，“娘，咱家以后过年也略备几样吃食就好，到时候有客人来，饭店叫一桌好席面就行，你们也可以多歇歇，平日上班就够累了，好不容易过个年，大家放松放松，吃点现成的多好。”
“好好好，”黄董氏一叠三声好，转头同董江氏说道，“以前我也在饭店叫过席面儿，这过年忙成这样，我倒是没想起来这法子。”
董江氏还没说什么，李氏先恭维道，“姑母就是太忙了，这管着一大家子，还要去吉祥堂上工。吉祥堂现在可有名了，连我们这边都听说了，我逢人就说，我家姑母在吉祥堂当领导。”
黄董氏被恭维的心花怒放，嘴上却笑呵呵的谦虚道，“只是个小领导，下边管着三几个人罢了，不值当提。”
“那就很可以了，一般的店铺，哪里用得着那么多工人，姑母手底下算是很多人了。”李氏说的一脸认真，那股子真诚劲儿，连黄婉贞见了，都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
李氏对于夫家的这个姑母那是十分佩服的，远的不说，就说自家婆婆，俩人一比，就把婆婆比没了。
关键这个姑母连外孙女都给带，李氏羡慕的不得了。她婆婆可是说了，她生了儿子，就帮她带，生了女儿，让她自己带。
李氏常常在心里想，她婆婆要是黄董氏就好了。
众人一边吃，一边聊，倒没遵行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古礼。
待吃完饭，大家又说起了李氏的肚子。
黄董氏年纪最大，率先发言，“我看侄儿媳妇这肚子尖尖的，像是个男孩。”
董江氏笑着点头附和，“我看着也是个男孩，”说罢，转身向偎在黄婉贞怀里的珍珍招手，“珍珍过来，看看你舅母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小弟弟。”
珍珍来之前，早被黄董氏耳提面命过，拜年的词都是生小弟弟了，更别提别人问起怎么答了，那自然是按照董江氏交代过的说，“是小弟弟。”
“哎呦！小孩子眼睛最亮，珍珍说是小弟弟，那必定是个男娃了。”董江氏笑得合不拢嘴，从腰兜里，摸出一块大洋来，递给珍珍，“过年压岁钱，珍珍拿好。”
珍珍没有接，而是转头去看黄婉贞。
黄婉贞连忙起身走了过来，“二舅母，刚进门，我表嫂就给了红包了，你快收回去。”
董江氏佯怒的看黄婉贞一眼，“这又不是给你的，是给咱们珍珍的，我稀罕珍珍，这才给她准备了压岁钱。”
“快！珍珍！收起来，别让你小姨抢了去。”
众人都“呵呵”笑了起来，黄婉贞也跟着笑，摸摸珍珍的脑袋道，“既然是你舅姥姥给的，那就拿着吧。”
待珍珍接过，黄婉贞又道，“珍珍收了压岁钱，该怎么办？”
珍珍双手叠在身前，冲董江氏拜了拜，“给舅姥姥拜年，祝舅姥姥得个大孙子。”
“好——，”董江氏用帕子捂着嘴，“呵呵”笑，“我们珍珍，就是那观音菩萨座下童女，说话那必是灵验的。”
一时间，堂里气氛达到高潮。
下午走的时候，董玉卓和董江氏留黄董氏住上几日，黄董氏一年忙到头，趁过年放假，也想在娘家放松放松，就点头留下了。
黄婉贞独自带着珍珍回了瑞金路上的洋楼。
黄婉贞没带过孩子，第二天一早，给珍珍梳头，那小辫子扎的东倒西歪，还特别松散，连黄婉贞自己都看不过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