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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你会来查。\"父亲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李阳举起扳手：\"这是什么？为什么宏远要寄这个给你？\"
父亲走到书柜前，从最上层取下一个生锈的铁盒，打开时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里面是一沓发黄的报纸剪报。
最上面那张的标题让李阳的血液凝固：\"新丰机械厂爆炸事故致3死12伤，质检员李勇被控玩忽职守\"。
报纸日期是十五年前，配图中年轻的父亲被记者围堵，脸色惨白如鬼。
李阳认出了旁边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年轻的宏远创始人徐志明。
\"这不是意外，\"父亲的手指抚过报纸上烧焦的厂房照片，\"徐志明为了赶订单，强令使用不合格的减压阀，我发现了，写了报告，但...\"
他的声音哽住了，从铁盒底层取出一张烧焦的纸片，依稀可见\"危险\"和\"立即停产\"几个字。
\"徐志明收买了质检科长，把我的报告换成了一份合格证明，爆炸发生后，他们把所有责任推给了我。\"
李阳盯着那把扳手：\"那这个是...\"
\"我当时在现场抢修，\"父亲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扳手是我掉的...那三个工人死在我面前，我试图用这个撬开变形的安全门...\"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李阳从未见过父亲这样，这个总是威严如山的男人此刻佝偻着背，眼中闪烁着泪光。
\"后来呢？\"
\"后来徐志明给了我一大笔封口费，威胁如果我说出真相，就让你和妈妈'出事'。\"父亲苦笑一声，\"我用那笔钱创办了李氏建材，发誓要用合法的方式打败他。\"
李阳的胸口像被铁箍勒紧，他突然理解了父亲这些年对\"规则\"的偏执，对\"胜利\"的渴望，那是一个被规则背叛过的人最后的坚持。
\"宏远为什么现在又...\"
\"因为他们发现我在收集证据。\"父亲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标着\"诉讼材料\"的文件夹，\"新丰事故的幸存者终于愿意作证了，加上这把扳手上的血迹...足够让徐志明坐牢。\"
窗外，东方泛起鱼肚白。
李阳意识到，自己从小到大听到的\"商场如战场\"不是比喻，而是一场延续了十五年的真实复仇。
\"所以改装店...\"
\"是为了安置那些事故家属，\"父亲点头，\"他们大多干不了重活，但手艺还在。\"
书架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了李阳的注意，年幼的他站在父亲肩头，背景是某个游乐园，照片被精心装裱，边角已经磨损，显然经常被拿起来看。
旁边还放着几个未拆封的礼物盒，标签上写着\"阳阳12岁生日阳阳15岁...\"。
父亲顺着他的目光，罕见地露出窘迫：\"每年都买，没勇气送出去...怕你拒绝。\"
李阳喉咙发紧，他突然记起十二岁那年，自己在生日宴上当众摔了父亲送的昂贵手表，只因那不是想要的游戏机。
\"爸，我...\"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是周明：\"李阳，林小雨查到了些东西，那把扳手是不是和新丰机械厂爆炸有关？\"
李阳惊讶地看向父亲，后者疲惫地点点头：\"媒体人脉广，瞒不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