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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我当时害怕极了
李磊又一次从市文旅局铩羽而归。那扇紧闭的大门和门卫大爷不耐烦的眼神，像是一盆冷水，浇熄了他心里那点侥幸的火苗。他开着那辆破旧的桑塔纳，在拥堵的车流中缓慢挪动，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感觉自己就像个找不到出口的苍蝇，嗡嗡乱撞。
等红绿灯的间隙，百无聊赖的他习惯性地瞟了一眼旁边车道。一辆崭新的白色奥迪A7停在那里，流线型的车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与他这辆锈迹斑斑、快要散架的桑塔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车窗半降，露出驾驶座上一张精致的侧脸——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鼻梁上架着一副细巧的金丝眼镜，更添了几分知性优雅的气质。
李磊心里“咯噔”一下，这女人……好像有点眼熟？他仔细回忆了一下，猛地想起来，这不就是前些天他在五星级酒店门口看到的那个婚礼上哭得梨花带雨的新娘，那个市电视台的女主播苏曼吗？
真是巧了。李磊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好奇。他想看看这个在他概念里属于“上流社会”的女人，平时都去些什么地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们也会像我一样，去吃几块钱一碗的兰州拉面或者沙县小吃吗？或者也喜欢坐在路边摊上，就着啤酒撸串？”李磊脑海里浮现出苏曼穿着华丽礼服坐在油腻腻的大排档上的画面，那违和感强烈得让他自己都忍不住摇了摇头。这跟乡下老农想象皇帝用金锄头耕地的可笑想法有什么区别？阶层之间的鸿沟，岂是这点浅薄的想象能够填平的。
红灯变绿，白色的奥迪A7平稳起步，汇入车流。李磊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打方向盘，跟了上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出于一种窥探欲，或许是想看看别人光鲜亮丽的生活，来反衬自己的不堪，又或许，仅仅是无聊罢了。
他远远地缀在那辆奥迪A7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车子一路向西，渐渐驶离了繁华的市中心，进入了一片稍显偏僻的工业区。这里的道路宽阔，但车辆稀少，两旁是些低矮的厂房和仓库，显得有些荒凉。
就在李磊有些纳闷这美女主播来这种地方干什么的时候，异变陡生！一辆黑色的迈腾轿车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紧紧贴在李磊的桑塔纳后面。还没等李磊反应过来，那辆迈腾突然猛地一脚油门，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像一支离弦的箭般窜了出去，干净利落地超过了李磊，然后一个急刹车加猛打方向，硬生生地横在了那辆白色奥迪A7的前面，轮胎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白色奥迪A7猝不及防，也被迫紧急刹车，险险地停在了迈腾后面几米远的地方。
紧接着，迈腾的车门被猛地推开，从车上跳下来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两人都穿着黑色的紧身T恤，胳膊上纹着龙虎之类的图案，面色不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路数。他们二话不说，架着膀子，气势汹汹地就朝着那辆白色奥迪A7走去，目标明确，显然是冲着车里的苏曼来的！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磊彻底懵了。他只是想看个热闹，怎么突然就卷进这种疑似绑架或者寻仇的场面了？他瞪大眼睛看着那两个走向奥迪的大汉，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了自己脚下还踩着油门。
他这辆破桑塔纳的怠速本来就不稳，加上他刚才下意识地跟车，虽然速度不快，但车子依旧在缓慢地往前溜。等他意识到危险，想踩刹车的时候，慌乱之下，右脚却鬼使神差地踩在了油门上！
“完蛋！踩错了！！！” 李磊心里哀嚎一声。
那辆破桑塔纳的发动机像是被强行唤醒的老牛，发出一阵声嘶力竭、如同破锣嗓子般的轰鸣，非但没有减速，反而猛地往前一窜！
电光火石之间，李磊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奥迪比迈腾贵！奥迪比迈腾贵！”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试图避开那辆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奥迪A7。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李磊的破桑塔纳结结实实地顶在了那辆黑色迈腾的后侧方车门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迈腾撞得原地转了好几个圈，车门凹陷变形，玻璃碎裂四溅，场面一片狼藉。桑塔纳的车头也瘪了一大块，引擎盖翘起，冒着丝丝白烟。
安全气囊弹了出来，糊了李磊一脸。他感觉脑袋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撞击惊呆了所有人。那两个正走向奥迪A7的大汉猛地停下脚步，愕然地看着这意想不到的变故。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那辆白色奥迪A7里的苏曼！只听一阵尖锐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那辆白色的奥迪A7如同灵活的猎豹一般，一个猛然后倒，紧接着方向盘急打，车头在狭窄的路面上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竟然瞬间完成了掉头！随后，伴随着一阵强劲有力的发动机轰鸣声，奥迪A7头也不回地朝着来路疾驰而去，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道路尽头，只留下一地鸡毛。
李磊挣扎着推开瘪掉的安全气囊，晃了晃还有些发晕的脑袋，摸了摸，还好，没出血，也没啥大碍。他抬眼望去，只见那两个被撞懵了的大汉，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他们非但没有冲过来找他这个肇事者算账，反而像见了鬼一样，扭头就朝着路边的荒地跑去，连那辆被撞得稀巴烂的迈腾都不要了，转眼间就跑得无影无踪！
这下轮到李磊彻底傻眼了。他踉踉跄跄地推开车门下了车，看着眼前这诡异的景象，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明明把人家的车给撞了，对方不仅不追究，反而连车都不要就跑了？这俩人到底是干嘛的？还有那个美女主播，跑得也太快了吧？
他心有余悸地靠在变形的桑塔纳车门上，双手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那盒皱巴巴的中华烟，抖了半天才点上一根。烟雾吸入肺里，稍微平复了一下他狂跳的心脏。他看着那辆被遗弃的黑色迈腾，还有自己那辆估计也快报废的桑塔纳，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荒诞的噩梦。
他一根烟还没抽完，远处就传来了警笛声，而且越来越近。李磊心里一紧，交通事故，警察来了也正常。可奇怪的是，来的不是闪着红蓝灯的交警巡逻车，而是三辆普通的警车，车门打开，下来的也不是穿着反光背心的交警，而是一群穿着制服、看起来十分精干的警察。为首的是一个女警察，三十岁左右年纪，英姿飒爽，眉宇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女警察快步走到李磊面前，目光锐利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扫了一眼事故现场，然后开口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李磊定了定神，把自己怎么跟车、怎么目睹迈腾逼停奥迪、怎么慌乱之下踩错油门撞上去、以及那两个大汉和奥迪车主逃跑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跟女警察说了一遍。
女警察听完，眉头微蹙，沉吟片刻，然后对李磊说：“行了，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这里没你的事了，后续的事情我们会处理。”
李磊一愣：“走？这、这不是交通事故吗？我撞了人家的车，不用等交警来处理吗？不用做笔录吗？”
女警察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不用了，你走吧。这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明天会有人联系你的。”
李磊怕是产生什么误会:“警官，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害怕极了……”
那女警察却妩媚一笑，一下子把李磊看呆了:“让你走你就走，你这是立了大功了，明天会有人联系你的……”
李磊看着女警察认真的表情，还有旁边那些警察勘察现场的专业架势，心里隐隐觉得这事儿不简单。他张了张嘴，还想问点什么，但看到女警察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心里却充满了疑惑和不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天又会有谁联系他？他感觉自己好像无意中卷进了一个更大的漩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