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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口的火焰在黄昏的薄暮中明灭不定，如同地狱入口闪烁的鬼火。
拐把子机枪持续不断的怪叫，三八步枪沉稳致命的点射，掷弹筒沉闷的爆响，还有伤兵垂死的哀嚎……
各种声音汇聚成死亡的洪流，冲击着他的耳膜。
空气中硝烟和血腥的味道浓得化不开，吸进肺里带着铁锈的腥甜和焚烧的焦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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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视线最终死死钉在了包围圈侧后方，靠近河岸的一片区域。
那里地势相对低洼，有几块巨大的、被水流冲刷得圆滑的巨石，形成了一片天然的射击死角。
更重要的是，那里只有零星几个鬼子兵在警戒，大部分鬼子的火力都集中在压制斜坡上的刘拐子和老马！
“有门！”
古之月眼中寒光一闪，苏北话斩钉截铁，
“不能硬冲！
那是送死！
看到河边那几块大石头没？
狗日的软肋在那里！”
“啥意思？连座？”
郑三炮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脸上横肉抖动，
“那地方……离拐子他们还有段距离！”
“声东击西！
围魏救赵！”
古之月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子弹，
“三炮！大虎！二虎！
你们三个！
带上家伙！
给我从林子右边绕过去！
动静弄大点！
像他娘的一个排要抄他们后路！
把狗日的火力吸过去！”
“明白！”
郑三炮瞬间领会，眼中凶光暴涨，
“虚张声势！吓死这帮龟孙！”
“中！俺们嗓门大！”
赵大虎一拍胸脯。
“连座，那你呢？”
赵二虎追问。
古之月猛地将背上那支汤姆逊冲锋枪摘了下来，迅速检查了一下弹匣，又飞快地从腰间子弹袋里摸出几颗压得满满的长弹匣插在顺手的位置。
他动作麻利得令人眼花缭乱，声音冰冷而稳定，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留下！找高点！
用这个——”
他拍了拍手中的冲锋枪，
“钉死他们！
掩护你们！
也给拐子他们……撕个口子！”
“连座！你一个人……”
郑三炮急了。
“少废话！执行命令！”
古之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再拖下去，拐子和老马就真交代了！
快走！”
郑三炮把剩下的话狠狠咽了回去，一咬牙：
“中！大虎二虎！
跟老子走！”
他低吼一声，庞大的身躯像头灵活的棕熊，率先朝着右侧密林深处钻去。
赵大虎、赵二虎兄弟没有丝毫犹豫，紧随其后，三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昏暗的树影之中。
古之月深吸一口气，那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直冲肺腑，反而让他狂跳的心脏奇异地平复下来，只剩下冰锥般的冷静。
他像一条无声的壁虎，紧贴着山坡的棱线，利用每一处凹陷、每一丛灌木的掩护，朝着左前方一处视野极佳、可以俯瞰整个河滩战场、
尤其是他看中的那块“软肋”区域的岩石高地，小心翼翼地匍匐前进。
尖锐的石子硌着他的胸腹，荆棘划破皮肤，带来细密的刺痛，但他浑然不觉。他的全部精神，都凝聚在手中的枪和下方的战场之上。
时间，从未如此缓慢，又如此致命。
每一秒，斜坡上的枪声稀疏一分，都像针一样扎在古之月的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