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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俗事扰攘，最后晚宴
三日后。
顾府。
准确来说，是沈绾的顾府。
小花急急忙忙穿过回廊。
手里拿着一册页子，朝着小姐的居所赶去。
小姐的居所，据说也是顾侯爷的书房。
小花第一次听到的这种说法时，只觉得好笑。
暗道小姐愈发魔怔了。
把这宅子取名为顾府，把自己的居所唤作“顾侯爷的书房”。
但想到自家小姐为情疯魔，再一想这些行为，便都合理了起来。
此刻她手里的捧着的，正是这几日飞凤搜集来的情报。
她听说，这里面似乎记录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但她一点也不好奇。
她唯一关心的，就是自己家小姐开不开心，吃没吃饱，穿没穿暖。
至于其他的，小花着实是担心不起来。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脑袋有点笨，也记不住太多的事。
那这辈子，就用来记住和小姐有关的事就行了。
一辈子很短，只够挂念一人的安康。
之前是挂念娘亲。
现在则是挂念小姐。
许是走得太急，也是时辰太早的缘故。
小花一路的细碎的步子，惊扰了栏杆外的花枝的幽梦，竟然暗自垂泪。
泪珠坠落到青草上，坠落到一只石蛙的额头。
“呱！”
小蛙也在抗议，朝着那烦人的远去的脚步声叫唤了一下。
“噗通！”
搅动了一方春塘，一池春水。
小花终于来到小姐的门前。
一路紧赶慢赶，可把她累得够呛。
她站在门前，手撑住旁边院廊的柱子，缓了缓，喘了好几口气。
目光侧目间，瞥见不远处的黄花。
小花眉头微皱，暗叹道。
“连你也要花谢了吗？”
那只怕小姐又要伤心了。
小花不知道自己家小姐何时喜欢上了这黄花。
自家家小姐之前，最不喜这等俗物。
虽然小花不理解为何小姐不喜欢这油菜花。
这油菜花虽然俗了些，但多好啊，金灿灿的，让人看着就欣喜。
而且长大后，菜籽还可以榨油，那多香啊！特别用来炸东西，就更香了。
不过，小姐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毕竟自己家小姐是那般高洁的人呢。
所以小姐最喜爱梅花，便有了说头。
可是自从三年前，小姐买下了这座宅子。
在院子里既种下了梅花，也种下了这黄花。
而且小花发现。
自己家小姐，现在相较于梅花，似乎更喜欢黄花。
也不知道，自己家小姐何时有了这个爱好。
不过今年的黄花眼看着是要过了。
小姐要是看到，免不了又是一阵伤怀。
相较于三年前，那个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小姐。
如今小姐成长了许多，个子更高了，容貌也更美了。
但也把心事都掩在心里了，现在愈发喜怒不形于色。
小姐终究还是长大了。
小花收回目光，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刚才因为跑动而有些凌乱。
“吱嘎！”
小花推开了小姐的房门。
约莫一盏茶后。
房间里传出沈绾的声音。
“小花，研磨吧！”
“是，小姐！”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
“将这帖子，送到萍儿家，交到顾长安手里。”
“是，小姐！”
“同时，让厨娘，现在去备新鲜的食材，记住不计成本，不计代价，只要是京城能找到的，只要是新鲜的，都给我找来。”
“是，小姐！”
而后，小花从房间里的退出来。
手里捧着一张请帖。
那是沈绾自己手制的“冰玉帖”，造价不菲，倾注心血。
从封面材质，图案样式，到纸张等级，或是最高品，或是她亲手绘制。
可以说天下间独此一份。
但从未见她用过。
因为这世间只有一人的姓名配出现在上面。
这帖子，本来是沈绾打算跟顾长安重修于好后，用来记录她与顾长安之间的趣事与好事的。
一名《绾安录》。
二时朝与暮。
三餐。
四季，四种颜色，四种植物封面，春黄花，夏荷，秋菊，冬枝。
十二册，年初与岁末。
只是现在，怕是用不上了。
一阵风起。
方才小花并未关紧的门户被吹开。
霎时间。
风满楼。
沈绾的卧室，或者是顾长安的书房，布置得古朴典雅，用色内敛肃穆，很符合顾长安的气质。
倘若顾长安此时在此，定然会惊讶。
这里的摆设一如前世当年。
即便是他来，也无法复原到这种境地。
但对于这些格局，顾长安倘若真的看见，也只是会初见感慨一下，而后便是无尽的伤怀了。
因为他当年，的确没多少心思花在自己的房间格局上。
尤其是见到沈绾的冷漠之后，这个所谓的家，更像是一个牢笼。
既困住了沈绾，也困住了他。
此刻。
沈绾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腿，头靠在膝盖上，呆呆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静静看向窗外。
表情很平静，但许是太久不眨眼，眼中有泪。
泪落沾襟，触衣成花。
她身上穿的还是里衣，显然是知道消息，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就下床来了。
她的脚丫小巧精致，如玉似藕。
但被冻得有些变色，可见即便时值初夏，早来的天气依旧是有些寒冷的。
但沈绾全然不为所动。
依旧在静静看着窗外，仿佛那里有人间最美的风景。
的确，那里确实有人间最美的风景。
一圃黄花。
风一吹过，那一抹金黄又少了几许。
有的飞上院墙，飞上天空，而后远去。
有的落入尘土，困于院墙，最后化作尘埃。
可无论是随风而去的，还是隐入尘埃的，沈绾看到都心痛不已。
因为那些都是她最想留住的风景。
可，最是人间留不住的，便是——
朱颜光阴，林花春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