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凌烟志

第327章 鲁郡诈降藏祸心,任城囚使见忠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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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总管府的秋海棠开得正艳,瓣尖却已泛起焦边,像被火燎过似的。徐圆朗捏着刘黑闼的密信在花厅里踱步,靴底碾碎了几片落瓣,猩红汁液渗进青砖缝里,恍若血丝。

徐圆朗本是隋末乱世中乘势而起的地方豪强,早年活跃于兖州鲁郡(今山东济宁一带)。隋炶大业末年,天下大乱,徐圆朗亦聚众起兵,割据于鲁郡周边地区,成为当地一股不可小觑的武装势力。其人性情狡黠,善于观望时变,先后依附于多方强大势力以求存图强。先是归附于瓦岗军的李密,李密败亡后,又转而投靠据守洛阳的王世充。

至武德四年(621年)五月,秦王李世民大军攻克洛阳,王世充覆灭,徐圆朗审时度势,当即率地请降。唐朝为稳定新平定的山东地区,对其采取安抚策略,承认其既有势力,授予其兖州总管之职,封爵鲁郡公,期望他能镇抚地方。

然而,徐圆朗的归顺并非真心实意,其麾下仍保有相当独立的兵力与影响力,暗中窥伺天下动向,尤其与河北窦建德旧部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静待下一个扭转时局的契机。

“李渊老儿给我这鲁郡公的印绶,”他突然对心腹轻笑,指尖弹了弹腰间银龟钮,“比当年王世充给的郑国公印还轻上三钱,你掂量过没有?”

幕僚凑近,手中书页间夹着漕运账册:“总管明鉴,此地可是孔子故里,最重礼器轻重...”

话没说完就被徐圆朗用密信卷筒敲了脑袋:“所以更该知道‘危邦不入’的道理,去备宴,长安的葛国公船快到任城码头了。”

窗棂外忽然飘进烤胡饼的焦香,混着府库新开箱的皮甲气味。徐圆朗抽动鼻尖,忽然扯过案上《山河舆地图》,朱笔在漳水与泗水间画了道弧线:“刘黑闼这厮倒会挑时候,专等河北秋粮入仓时起事。”

笔尖突然戳向洛阳旧宫位置,“你说王世充若晓得他旧部如今要给我牵马,会不会气得从坟地爬回来?”

心腹斟茶的手一颤,越窑盏磕出清脆声响:“总管三思,盛彦师可是擒过李密的...”

徐圆朗突然纵声大笑,震得梁间燕子扑棱棱乱飞:“正好!让他看看我是怎么擒长安国公的,记得在宴席上摆鼋羹,盛老头最爱这一口。”

盛彦师乃宋州虞城人,早在隋末天下纷乱之时便聚众于本土,以豪侠闻名乡里,后率部投奔李密领导的瓦岗军。李密败亡归唐后,盛彦师亦随之归附唐朝,因其胆略与智谋受李渊赏识。

其人生中最显赫之功绩发生于武德元年(618年)末,时李密叛唐东走,意图另起炉灶,盛彦师奉诏追击,他精准判断李密行军意图,于熊耳山南麓的险要之地设伏,以精兵截击,最终阵斩这位曾威震天下的瓦岗首领,为唐朝除去一心腹大患,由此功授勋爵,获封葛国公,官至武卫将军,深得李渊信任。

此后他屡次参与征讨,活跃于河南战场,至武德四年八月前,他已是一位以果敢善断、忠诚可靠而着称的唐朝宿将。

秋雨初歇的任城码头,漕船桅杆像一片枯芦苇荡。盛彦师踩着跳板下船时,青缎官靴陷进湿滑的泥滩,绣着瑞雀的紫袍下摆立刻溅上斑驳泥点。

"葛国公小心!"随从慌忙来扶,却被他用象牙笏板轻轻格开。这位曾设伏熊耳山斩杀李密的老将,目光正扫过码头石阶上新刷的朱漆,以及戍卒腰间来不及掩藏的链枷反光。

"鲁郡公到——"唱喏声破开雨雾。

徐圆朗竟亲自迎到河堤,玄色常服下露出未换的牛皮战靴。他执礼时掌心老茧刮过盛彦师手背:"盛公肯来,兖州蓬荜生辉!当年您擒李密时,某还在王世充帐下啃干饼,如今总算得见真佛!"

盛彦师任对方搀着自己上轿,忽然轻笑:"徐总管可知?李密首级传至长安那日,陛下赐的荔枝里吃出条虫来。"轿帘落下时他瞥见街道两侧门窗缝隙间闪动的刀光,声音仍温煦如春,"可见再光鲜的果子,内里未必干净。"

徐圆朗搀着盛彦师的手臂骤然一僵,不由自主地掐紧了老将的肘窝。那张堆满笑意的脸像是被冰水泼过般凝住,眼角肌肉抽搐两下,忽然爆发出更响亮的笑声:"盛公说笑了!长安荔枝要走七百里驿路,生虫岂非寻常?"他抬手替对方拂去轿帘沾的柳絮,袖口金线绣的蟠纹在阳光下刺眼,"倒是兖州新到的闽贡荔枝,用冰船直运运河,您定要尝尝鲜——"

话音未落,街边茶肆二楼的支窗突然"哐当"落下,惊起檐下宿鸟扑棱棱乱飞。徐圆朗笑声戛然而止,阴鸷目光扫过颤动窗棂,再转回时又浸满暖意:"您瞧,连鸟儿都爱听盛公讲古。"他顺势将盛彦师让入轿中,俯身时压低的嗓音带着寒意:"不过兖州不比长安,虫子若敢蛀军粮,可是要扔进炼铁炉的。"

轿帘垂落的刹那,他屈指轻叩轿辕三下,街面两侧顿时响起数十声竹梆回应,像极了更夫巡夜的梆子,却惊得树梢残雨簌簌而落。

接风宴摆在孔庙旁的望泗楼。徐圆朗亲自布菜,鼋羹的热气熏得他额角渗汗:"盛公尝尝,这是泗水捉的老鼋,用《礼记·内则》的古法炖了整宿!"

盛彦师舀起一勺凝脂般的胶质,忽然敲敲碗沿:"总管可知前隋时,杨玄感在此地吃过同样羹汤,三个月后他兵败族灭。"

满座箸停。徐圆朗举着的酒盏凝在半空,忽然仰天大笑:"所以某最佩服盛公这等明白人!"

说罢,他击掌令乐师奏《破阵乐》,琵琶声裂帛般刺破宴席虚饰的祥和。当唱到"四海皇风被"时,盛彦师忽然按住徐圆朗斟酒的手:"音乐听心,总管奏的破阵乐...怎么尽是变徵之声?"

八月廿六的暴雨夜,总管府宴厅十六盏树形灯突然熄灭。徐圆朗掷碎的青瓷盏还在砖地旋转,伏兵甲胄碰撞声已从屏风后潮涌而出。盛彦师慢条斯理咽下最后口鼋羹,任叛将用麻绳勒进他二品官袍的织金云纹:"徐公这出《鸿门宴》,倒是比西楚霸王还急三分。"

"委屈盛公暂充某的钓饵了。"徐圆朗踩着满地狼藉掀开《山河舆地图》,朱笔狠狠划向虞城,"令弟盛彦卿守的城池,够换三万石军粮!"

窗外惊雷炸响,映得盛彦师唇角笑意冷如冰刃:"好教总管知晓,盛家男儿的骨头,历来比粮价硬些。"

雨声淹没街巷奔走的马蹄声时,被反绑双手的老将忽然哼起兖州民谣,调子正是白日宴席上那支变调的《破阵乐》。

地牢里蒸腾着霉米与铁锈混杂的浊气,徐圆朗却命人抬来整箱冰镇荔枝。他亲手剥开一颗莹白玉润的果肉,递到盛彦师镣铐旁的陶碗中:"盛公可知?为运这闽贡鲜荔,某特意征调了三艘冰船,比长安驿马快上十倍。"荔枝汁液滴在囚犯褴褛的衣襟,洇出紫红痕迹。

盛彦师腕间铁链轻响,枯指拈起荔枝对着气窗微光端详:"总管好阔气。可惜当年杨广沿运河送荔枝,劳民伤财的结果..."他突然捏碎果肉,甜腻汁水溅上徐圆朗绣金蟒纹的袍角,"是连荔枝核都被人挖出来当叛军信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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