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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魂塔第四层的石门是在一个雨夜开启的。
那天的雨下得特别大,记忆田的念禾苗被打得弯下腰,却还是倔强地昂着头,像无数个在风雨里不肯低头的身影。断正坐在窗边给念麟缝补被树枝勾破的衣角,影墨抱着念安在旁边烤火,两个孩子的麒麟虚影在火光里轻轻晃动,暖金色的光映得整个屋子都暖洋洋的。
“轰隆——”
一声惊雷炸响的瞬间,记忆博物馆的地面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断的四尾光带下意识地绷紧,指尖的针线落在布料上,绣出的念禾穗突然歪了个角度——那是妖族对空间异动的本能感应。
“怎么了?”影墨立刻站起身,四尾忆火在掌心跳动,“是邪祟吗?”
断摇头,走到窗边推开窗。雨幕里,念魂塔的方向亮起一道幽蓝色的光,像根冰冷的针,刺破了雨夜的暖光。她能感觉到,那光里没有戾气,却带着一种熟悉的、属于她自己的气息。
“是念魂塔。”断的声音有些发沉,“它的第四层……开了。”
忘砂君连夜赶来,带来了最新的发现——一卷从念魂塔底层暗格里找到的羊皮卷,上面用影族古文写着:“魂塔四层,藏‘心魇’,非怪非祟,乃入塔者心魔所化。断之魇,需断自破,言出即解,默则永困。”
“心魇……是我的心魔?”断的指尖划过羊皮卷上的“断”字,突然想起在三层水镜里看到的六尾姐姐,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影墨握住她的手,四尾忆火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我陪你去。”
“不行。”断摇头,四尾光带轻轻覆上他的手背,“羊皮卷说‘需断自破’,你们去了反而会成为我的牵挂。”她低头看向念麟和念安,两个孩子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我很快就回来。”
念麟跑过来,把怀里的念禾果塞进她手里:“姐姐带着这个,甜甜的,就不怕了。”
念安也把自己画的全家福递过来,画纸上的断有着最明亮的笑容:“姐姐看到这个,就会想起我们了。”
断把念禾果和画纸紧紧攥在手心,转身走进雨夜。影墨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四尾在身后不安地晃动,直到那道金色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才转身对两个孩子说:“我们给姐姐准备好热汤,等她回来。”
念魂塔第四层没有雾气,只有一间石屋,石屋里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放着一面铜镜,镜面模糊,像蒙着层水汽。断推开门的瞬间,铜镜突然亮起,映出的不是她的身影,而是那个六尾姐姐——脸上的疤淡了些,眼睛里却盛满了悲伤。
“小断,你终于来了。”六尾姐姐的声音和断的声音一模一样,只是带着些微的沙哑,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断的脚步顿住了,手心的念禾果被攥得发疼:“姐姐……”
“你是不是忘了?”六尾姐姐的身影从铜镜里走出来,六尾在身后轻轻摆动,每片鳞甲上都映着断的童年,“当年若不是我把你推出结界,你早就和族人一起被邪祟吞噬了;若不是我逼你喝遗忘药水,你怎么会有现在的安稳日子?”
她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六尾突然绷直,像六把锋利的刀:“可你呢?你忘了我,忘了族人,忘了自己是妖族最后的守护者,整天和一只影族灵宠、两个麒麟幼崽混在一起,你对得起那些死去的族人吗?”
断的呼吸变得急促,四尾光带在身后剧烈颤抖。这些话像无数根针,扎进她最隐秘的愧疚里——她确实忘了,忘了姐姐的名字,忘了族人的模样,忘了那些本该由她承担的责任。
“你不敢回答,对不对?”六尾姐姐步步紧逼,身影渐渐和断重合,“你怕承认自己贪图安稳,怕承认你早就不想做什么守护者了。你只想守着你的记忆田,守着你的影墨和孩子们,做个普通的妖族,对不对?”
断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手心的念禾果上,果子裂开一道缝,暖金色的光粒涌出来,落在铜镜上。镜面上的水汽渐渐消散,映出的不再是六尾姐姐,而是她自己——四尾光带紧紧缠着影墨的尾巴,身边是笑得灿烂的念麟和念安,记忆田的念禾在身后结满了金色的穗子。
“我没有忘。”断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清晰,“我记得姐姐把我推出结界时的眼神,记得族人最后的叮嘱,记得妖族的守护纹刻在心里是什么感觉。”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六尾姐姐,四尾光带慢慢舒展:“但我也记得,影墨在沼泽里把最后一块干粮分给我时的样子,记得念麟第一次喊我‘姐姐’时的惊喜,记得念安笑起来时眼睛里的光。这些不是贪图安稳,是我守护的意义啊。”
“守护的意义?”六尾姐姐冷笑,“妖族的使命是守护世间记忆,不是守着几个人的温暖!”
“可世间记忆,不就是由无数个‘几个人的温暖’组成的吗?”断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我守着记忆田,是为了让更多人记得温暖;我护着影墨和孩子们,是为了证明就算是妖族、影族、麒麟族,也能像家人一样彼此牵挂。这些,不就是族人想守护的东西吗?”
她摊开手心,念安画的全家福在暖光里微微发亮:“姐姐,你不是在怪我忘了你,是在怕我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守护。可你看,我没有忘。我只是把族人的期望,变成了看得见摸得着的日子,变成了念禾穗上的光,变成了孩子们的笑声。”
六尾姐姐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脸上的疤彻底消失了,眼睛里的悲伤被温柔取代:“小断,你长大了。”
“姐姐,我记得你的名字了。”断的眼泪掉得更凶,却笑着说,“你叫断念,对不对?你说过,有些记忆要断,有些念想不能断。”
断念的身影化作无数光粒,融入断的四尾光带里。石屋里的铜镜突然裂开,露出后面的石壁,上面刻着一行字:“心之所向,即守护所向,无需自困,无需自疑。”
断伸出手,指尖抚过那些字,突然明白,所谓的心魔,从来不是外界的指责,是自己对“守护”的定义太过狭隘。她以为必须舍弃温暖才能承担使命,却忘了最强大的守护,恰恰是因为心里装着足够多的温暖,才舍不得让任何人失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