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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存在。它既温暖又沉重,仿佛是宇宙中最古老、最神秘的力量。林风的意识就像被这黑暗吞噬了一般,缓缓地沉入了一片粘稠的深海之中。
在这片深海里,林风的感知被完全隔绝了。他无法感受到周围的世界,也无法与外界产生任何联系。他的思绪变得异常缓慢,就像冰层下的暗流一样,艰难地流动着。
然而,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林风的灵魂深处却有一点混沌的光点。这光点虽然微弱,但却如同风暴过后残存的火种一般,在无尽的疲惫与空乏中,顽强地明灭着。
这一点光点,是林风“存在”的底线。它维系着林风的生命,让他不至于在这片黑暗的深海中彻底迷失。尽管林风的身体和意识都已经被黑暗所淹没,但他的灵魂却依然坚守着这最后一丝光明。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仿佛是一个漫长的世纪,又仿佛只是短暂的一瞬。突然间,一丝微弱的刺痛感,如同细针一般,悄无声息地刺破了这片沉寂。
这丝刺痛感起初很轻微,若有似无,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逐渐变得明显起来。这痛感并非来自某一处特定的地方,而是从身体的各个角落传来,仿佛是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痛苦的呼喊。
这种痛感让人感到十分陌生,因为它并非来自外界的伤害,而是源自身体内部的一种深层次的疲惫和虚弱。就像是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经历一场激烈的战斗,最终虽然勉强获胜,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在这丝刺痛感之后,嗅觉也开始慢慢恢复。一股消毒草药混杂着陈年灰尘的熟悉气味,如同幽灵一般,钻入了鼻腔。这股气味让人感到既亲切又厌恶,它代表着这个地方的特殊气息,也代表着曾经在这里所经历的一切。
他回来了,回到了这个名为“灯塔”的避难所,回到了这具伤痕累累的躯壳。这里是他的避风港,也是他的牢笼,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想要回到这里,但他别无选择。
眼睑犹如千斤重担般沉重,仿佛被铁水浇灌过一般,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撬开一丝缝隙。昏黄的光线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入,刺得他的眼睛生疼。他努力适应着这突如其来的光线,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简陋的床铺上,身上盖着一条粗糙但却干净的薄毯。
这房间他再熟悉不过,正是殷老的那间办公室。然而此刻,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最终停留在墙角那盏残破的油灯上。那盏油灯静静地立在桌上,仿佛一个沉默的守望者,见证着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活动一下手指。然而,就在他刚刚动了一下手指的瞬间,一阵撕裂般的酸痛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从手臂迅速蔓延至全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喉咙里发出一阵干涩的嗬嗬声。
“醒了?”就在他被疼痛折磨得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艰难地转过头,只见殷老端着一个陶碗,缓缓走了进来。殷老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他的眼神却比之前更加深邃,仿佛其中蕴藏着无数翻腾的思绪。
殷老小心翼翼地将陶碗放置在床头,仿佛那碗里盛着的是稀世珍宝一般。碗中盛放着的,是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淡淡谷物香气的糊状食物。那股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人闻之顿觉饥肠辘辘。
“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殷老缓缓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林风的床边,他的目光如同慈祥的长辈一般,落在林风那苍白如纸的面庞上,轻声问道,“现在感觉如何?”
林风的嘴唇微微颤动着,想要回答殷老的问题,但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只能发出一阵沙哑得如同破锣一般的声音:“……还……死不了。”
他努力想要撑起自己的身体,可每一次尝试都像是在与一股强大的力量抗衡,那股剧痛和虚弱感如潮水般袭来,瞬间将他淹没。最终,他还是无力地靠在了床头,大口喘着粗气。
殷老没有帮忙,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挣扎,直到他放弃,才缓缓开口:“你昨天……做了什么?”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探究。
林风沉默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桌上的油灯。昨日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那不受控制爆发的苍白光晕,那在光晕中消融的阴影,以及最后那几乎将他灵魂抽空的极致虚弱。
“我……不知道。”他实话实说,声音低沉,“我只是……不想看着他们死。”
他无法解释那股力量的来源,无法描述那种将自身化为通道的诡异感觉。那更像是一种本能,一种在绝境中被逼出的、源自灵魂融合后最深处的反应。
殷老深深地看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许久,他才叹了口气,指了指桌上的油灯:“‘圣骸’的力量,并非凡人可以轻易驱使。古籍中记载,唯有血脉纯净、心志坚定的‘引魂巫女’,才能与其共鸣,引动其中蕴含的净化之光。而你……”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林风身上,充满了不解:“你并非巫女,你的气息……也很奇怪。但你确实点燃了它,甚至爆发出了远超记载中普通巫女所能达到的威能。虽然代价……也极其惨重。”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那种力量,对‘影蛭’这类由负面能量和寂灭气息构成的邪祟,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但同样,它也会剧烈消耗使用者的心神与生命本源。昨天若不是我及时用秘药护住你的心脉,你恐怕已经……”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林风听着,心中凛然。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状况,空乏得如同被掏空的壳,灵魂也布满了细微的裂纹。每一次引动那力量,都是在刀尖上跳舞。
“我……以后会注意。”他低声道。
殷老摇了摇头:“不是注意的问题。是必须学会控制。否则,下一次,你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他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那盏油灯,摩挲着上面冰冷的划痕,“而且,‘圣骸’的异动,以及你展现出的力量,恐怕已经引起了某些存在的注意。”
接下来的几天,林风在殷老的照料下,身体缓慢地恢复着。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里,偶尔会在避难所内有限地活动。
“灯塔”的幸存者们看他的眼神,已经与最初的好奇和审视截然不同。那目光中混杂着敬畏、感激、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他那天如同神只般(或者说,如同非人般)驱散影蛭的景象,深深烙印在了每个人心中。他们称那苍白的光为“净蚀之光”,视他和那盏油灯为灯塔在绝境中意外获得的“奇迹”。
但林风自己很清楚,那并非奇迹,而是一场危险的交易。他消耗的是自身最本源的东西。
他开始尝试主动去感知和沟通体内那些沉寂的力量种子。过程极其艰难。灵魂的创伤让他的意识如同蒙上了一层纱布,感知变得模糊而迟钝。他只能如同盲人摸象般,一点点地去触碰、去熟悉那些混沌色彩中蕴含的不同“质感”。
属于判官规则的,冰冷而条理,如同精密的几何线条,但如今似乎变得更加内敛,不再带有账簿那种贪婪的侵略性。
属于巫祝净化的,温暖而悲悯,如同月下的清泉,但其中也夹杂着一丝引魂灯本源带来的、对亡魂与负面能量的天然吸引与排斥。
属于镇魂钟秩序的,沉稳而厚重,如同青铜的骨架,维系着其他力量的平衡,防止它们冲突。
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属于源初契账最本源的“界定”与“交换”的真意,如同水底的暗流,潜藏在最深处。
这些力量并未融合为一,而是以一种极其微妙、脆弱的平衡共存于他这具新生的灵魂框架内。强行引动任何一种,都可能打破平衡,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那天引动净化之光,更像是多种力量在极端情绪下被同时引爆的意外。
殷老偶尔会来看他,不再追问他的来历,而是开始传授他一些关于这个世界,关于“影蛭”,关于“守夜人”和“遗物”的知识。
从他的讲述中,林风逐渐拼凑出这个世界“大崩塌”的模糊图景:
并非单一原因造成。似乎是多种灾难的叠加——天空莫名出现的“血蚀之痕”扰乱了自然规律和能量场;地底涌出的“影蛭”等邪祟生物;以及某些地区报告的、空间本身变得不稳定,出现诡异的“重叠”和“缺失”现象。
“守夜人”是由旧时代残存的、拥有特殊知识或微弱能力的人组建的组织,他们搜集、研究、利用那些在“大崩塌”中依旧保留着奇异力量的“遗物”,庇护幸存者,对抗影蛭,试图在这片废土上延续文明的火种。
“我们怀疑,‘大崩塌’与某种……世界底层规则的变动有关。”殷老在一次谈话中,指着墙壁上那张手绘地图的某个被重点标记、却一片空白的区域,语气凝重,“那里,原本是岚城的地标建筑‘星晷塔’所在。但在大崩塌发生时,它连同周围大片区域,凭空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波动的‘空无区’。我们称之为‘寂灭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