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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惊惧的惨叫打破了夜的宁静，正是来自右边那位壮硕无比的守卫。
他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脚底板，整个人原地弹跳起来，落地时手舞足蹈，疯狂跺脚，拍打裤腿，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虫子！蜈蚣——蜈蚣钻我裤腿了！”
几乎同时，左边守卫爆发出更凄厉的嚎叫：“好大的黑毛蜘蛛——掉我脖子里了！救命！它在爬啊！”
他像个陀螺一样疯狂旋转，双手拼命在背后抓挠，试图把大蜘蛛抖出来，壮硕的身躯此刻显得笨拙而滑稽。他胡乱撕扯着衣领，脸色煞白，哪里还有半分剽悍模样，只剩下被微小生物支配的最纯粹的恐惧。
场面瞬间失控。两个铁塔般的人跳起诡异舞步，尖叫、跺脚、拍打、旋转，注意力完全被身上的恐怖虫灾和刺痒感所吞噬。
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驱虫药辛辣气味，更添混乱。
就是现在！
任明舟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沿着那条被她消毒过的无虫路径，迅捷无声地掠出阴影。
她充分利用了守卫自身制造的噪音和肢体动作作为掩护，脚步轻得像猫。
在即将擦过还在疯狂蹦跶的守卫身边、冲入大门敞开的缝隙时，她突然停下脚步，侧过身，用一种清晰、冷静、带着恰到好处焦急的语调，如同在诊室提醒患者家属注意事项般，对着两个乱作一团的守卫快速说道：“两位师兄，小心，注意脚下，西南那边虫子更多，快躲开，避免蛰伤！”
她的语气充满了专业的笃定和“为你们好”的关切。
说完，她没等守卫反应，脚下发力，“嗖”地一下，身影便如融入夜色的水银，轻盈地滑入了内门区域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大门内，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迅速平复着微促的呼吸，侧耳倾听门外。
两个守卫的哭嚎和抓狂还在继续，夹杂着语无伦次的对话。
“西南？你看见没？”
“我哪顾得上看，我脖子里还有东西在爬，快帮我看看！”
“邪了门了！哪来这么多虫子？刚才谁喊的？人呢？”
“不知道啊，应该是路过的同门被吓到才喊的吧？晦气，今晚真是撞邪了！”
门外的混乱渐渐平息，只剩下两个人惊魂未定的喘息和互相检查衣服的窸窣声，以及充满后怕和困惑的低声咒骂。
阴影里，任明舟的嘴角向上扬起一个微弱弧度。科学方法，果然在哪个世界都有其普适性，尤其是在制造可控混乱方面。
与此同时，游言正乐此不疲地穿梭在外门各个无人值守的房间。
当她发现里面摆放的东西都可以随意带走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沉浸在一种近乎狂喜的零元购状态中，动作行云流水，悄无声息，将物品迅速扫荡进背包。
但因为容量有限，只能挑好的拿。
就在她掂量着一块温润的挂坠，考虑要不要给脖子添点装饰时，门外由远及近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游言瞬间从摸宝狂魔状态切换到潜伏特工模式，迅速缩进一个巨大的雕花衣柜阴影里，屏住呼吸。
两个脚步声停在门外不远。
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点抱怨：“师兄，这大半夜的，火急火燎去哪儿啊？”
另一个声音低沉，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冷漠：“晦气差事！药鼎房那边催命似的，说今晚试赤阳焚心散的新方子，火毒烈得很，备着的三个药女，刚灌下去，一个经脉寸断当场就没了声息，剩下两个也七窍流血眼看撑不过半刻钟。管事长老嫌药引损耗太大，不够用了，让咱们立刻！马上！再补几个手脚俱全、看着还能扛两下的送过去！”
“药女又不够了？”沙哑声音啧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明晃晃的厌恶，“这个月都第几回了？上次试什么蚀骨丹，五个药女烂得只剩骨头渣子，还得我去扫。那些凡人贱命——啧，真不经用，跟纸糊的一样！”
低沉声音毫无波澜：“废了就换新的，抱怨顶什么用？地牢里不是还关着一批新到的货吗？挑几个看着还结实的送过去顶上。动作麻利点，药鼎房那帮疯子炼丹炼得快走火入魔了，可惹不起！”
脚步声再次响起，朝着地牢方向匆匆而去。
衣柜阴影里，游言刚才摸宝的兴奋荡然无存。
冰冷、残酷、高高在上的谈论，瞬间在她脑海中勾勒出一幅恐怖图景。她立刻联想到地牢里那些被关押的童女们。
原来她们是被圈养的药女。所谓试药，恐怕就是拿这些鲜活的生命去填丹方的无底洞。
她深吸一口气，一个计划瞬间成型：跟着他们，混进去！只有亲眼看到，才能知道这九转宗内在做什么勾当，才能找到解谜和救人的机会。
她从衣柜后走出，一路尾随，果然来到了熟悉的地牢入口。
不久后，沉重的铁门开启，那两名弟子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串被粗糙锁链拴着的女孩——正是游言在地牢里见过的女孩们。
她们在冰冷的石地上踉跄前行，如同待宰的羔羊。
游言观察着队伍：两名弟子一前一后，前面的警惕，后面的则有些不耐烦。队伍末尾的一个女孩似乎体力最弱，脚步虚浮，锁链绷得很直。
就在队伍经过一处光线昏暗的狭窄通道时，游言悄无声息闪出。
她的目标不是袭击弟子，而是朝向队尾那个摇摇欲坠的女孩。
在擦身而过的瞬间，游言用上了她最擅长的交际技巧。不是声音话语，而是身体语言和时机把握。她仿佛也是被推搡着一样，极其自然地一个踉跄，撞向那个虚弱的女孩。
这一撞力道巧妙，既不会伤到女孩，又足以让她本就虚浮的脚步彻底失衡，惊呼一声向前扑倒。
女孩的摔倒立刻吸引了后方那名不耐烦弟子的全部注意力。
“又摔！找死吗！”
弟子怒骂着，下意识弯腰去抓锁链，防止连锁反应。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摔倒女孩吸引的刹那，游言没有跑，反而顺势“哎呀”一声，仿佛也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又向前扑倒，方向正是那摔倒女孩和弟子弯腰形成的空隙。
“一个两个都是废物！”弟子粗暴地拉起摔倒的女孩，看到旁边地上还“摔”了一个游言，更是火冒三丈，看都没细看，直接一把薅住游言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她也粗暴地拽了起来，推搡着塞进队伍末尾，和那个刚摔倒的女孩挤在一起，“都走稳了，再摔打断你们的腿，快走！”
他甚至懒得检查这个新摔出来的是谁。
队伍再次蠕动起来。
游言成功混入。
她低着头，用余光敏锐地观察着路线和环境。
内门守卫看到是押送药女的队伍，只是冷漠地扫一眼，挥手放行，目光里甚至带着一丝习以为常的轻蔑。
没人注意到队伍末尾多了一个生面孔。
游言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摸宝只是开胃菜，搅乱这卑鄙的九转宗，才是她游言此刻最想做的大买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