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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枯井井底。
在头部遭受重击失去意识的一段时间后，佟小麦逐渐恢复了一丝模糊的意识。
剧烈的疼痛和彻底的黑暗让她首先感到的是害怕恐慌，然后就是困惑和茫然。
“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后脑勺传来一阵阵钝痛，像有个小锤子在敲打她的头。
黏腻的液体浸湿了她颈后的发丝，带着一股熟悉的、微腥的铁锈味，是血。
在黑暗中，佟小麦的心脏在砰咚砰咚地狂跳。
她花了几分钟才慢慢回忆起坠井前最后的画面，她跟唐梦玲在挑着手机相册里的相片准备发朋友圈来着。
自己踩空失重坠落，梦玲呢？她去哪儿了？
想不明白，佟小麦知道这是荒郊野岭，但还是忍不住喊了几声：“救命，有人吗？救命！”
她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除了她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和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佟小麦告诉自己，冷静，冷静，要冷静，要保存体力。
她停止呼喊，开始深呼吸，努力平复过快的心率。
接着佟小麦开始小心翼翼地、缓慢地活动了一下四肢。
手指和脚趾，能动。
胳膊和腿有知觉，无麻木或无力感。
好消息，初步排除了严重的脊髓损伤。
接着佟小麦仔细感受着颈部和脊柱，没有剧痛点。
接下来是头部，这个她最熟悉的领域。
钝痛集中在后枕部，触手可及一个约两三厘米长的伤口，血已经凝滞，不再活跃出血。
她依据格拉斯哥昏迷评分（GCS）的标准在心里快速自检，睁眼反应， 4分，自主睁眼，虽然眼前一片黑……
语言反应， 5分对答准确，定向力正常，她知道自己是佟小麦，遭遇了意外，身在困境。
运动反应， 6分，能按指令活动四肢。
GCS 15分，满分。
这意味着，尽管头部受到撞击并破了口子，但没有导致意识丧失或严重的脑震荡。
严重的脑震荡会伴有意识模糊、定向障碍、恶心呕吐。
她现在除了局部疼痛和因惊吓引起的心悸，思维清晰。
这让她安了下心，头皮血运丰富，小伤口流血看着吓人，但只要不伤及大血管和颅骨，那就不致命。
明确了最关键的神经系统暂无大碍，佟小麦的思维立刻转向生存。
停止无谓的呼喊，保存体力。
在这深井之下，每一次呼喊都在消耗宝贵的水分和能量，既然确定无人回应，就必须停止。
十月的魔都，秋意渐浓。
白天气温可能还有二十度左右，但在这井底，夜间温度可能骤降至十度出头，甚至更低。
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户外外套和长裤。
失温，是眼下比饥饿更迫近的死亡威胁。
佟小麦清楚地知道，当核心体温降至35摄氏度以下，就会出现判断力下降、心律不齐，最终器官衰竭。
饥饿能扛很多天，但失温可能在一两个夜晚就夺走生命。
佟小麦蜷缩起身体，尽量减少体表暴露，将外套拉链拉到顶。
保存每一分热量，每一滴水分，每一卡能量。
事实证明，只要不涉及感情，佟小麦的脑袋是足够用的，足够的理智和专业。
还有只要不谈感情屁事没有。
井底似乎有些潮湿的落叶，她摸索着拢到身边，希望能保存一点体温。
肚子倒不是很饿，但是已经口渴了。
头部失血和紧张加剧了水分的流失，佟小麦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强迫自己不去想水。
或许是恐惧刺激了佟小麦的肾上腺素，她的脑子一下清晰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