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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停留，是在胡铨身边。</P>
把两人的卷子看了个大概，朱铭更喜欢胡铨的文章。</P>
蓦地，朱铭在另一个考生身边停下。</P>
“臣对：唐末五代，九州纷扰……赵宋初立，百姓厌极兵戈，始以文治而天下欣然……”</P>
这个考生先写赵宋如何立国，怎样把国家治理得富裕繁荣。</P>
又写三冗问题，以及王安石变法得失。</P>
最后用了大量篇幅，怒斥宋徽宗残害百姓，还骂这昏君到了杭州也不知悔改。</P>
朱铭扫视其籍贯姓名，顿时恍然微笑。</P>
钱塘，张九成。</P>
这位浙江考生，被宋徽宗祸害得不轻，喷起来毫不掩饰、酣畅淋漓。</P>
张九成祖籍开封，祖辈迁居钱塘，本来家底就不厚，又遭花石纲反复折腾。到他十八岁的时候，已经穷得放弃科举，跑去给富户做家庭老师为生。</P>
好歹赚了些钱，张九成进京游学，期间还弄到一本《道用策》。</P>
盘缠用尽，张九成又返回钱塘，继续以教书为生。大儒杨时病死前一年，收下张九成做弟子，但他主要还是靠自学。</P>
除了自学和教书，剩下的时间，张九成坚持参研佛法。</P>
或许是对现实过于失望，张九成有些厌世情绪，认为这个世界就是一场幻觉——此君乃真正的心学始祖，率先提出“心即理”的思想。</P>
宋徽宗逃到杭州之后，把那里搞得物价飞涨，而且苛捐杂税层出不穷。张九成还要养活全家，他的工资难以支撑开销，只能把田产陆续卖掉，恨不得宋徽宗早点去死。</P>
李宝攻占杭州，迅速平息混乱，张九成对此赞誉有加。</P>
他又通过杨时的旧友，弄到一个举人名额，然后借钱进京科举。</P>
这位老兄，此时穷得叮当响，住在郊外的破房子里，进城考试需要走两个小时。</P>
中午，太监和侍卫端来饭菜，悄无声息的放在考生桌上。</P>
外面还有大桶盛汤，考生可以离开座位去打汤，也可以由侍卫陪同着去拉屎撒尿。</P>
已经半个月没吃细粮的张九成，用筷夹着肉包子狼吞虎咽。</P>
太爽了！</P>
朱铭扫视张九成身上的布衣，居然打了好几个补丁。</P>
只能证明一件事，此人很倔，自尊心很强。</P>
否则以其贡士身份，都不用亲自开口，就会有很多人送钱来。</P>
张九成通过礼部试之后，必然拒绝了无数人的接济！</P>
朱铭继续在考场来回走动，发现文章写得好的，大部分来自南方三省，还有一些来自两淮地区。</P>
而四川和开封的读书人，拔尖者早就做官去了，根本不用来参加科举。比如虞允文，直接获得朱铭提拔，已经跑去草原做使者。</P>
礼部试前十名的四川考生，大多属于二流货色，主要靠数学与物理拉分，现在写殿试策论立即被打回原形。</P>
三百五十份答卷，阅卷官用了三天排出名次。</P>
第一名，李侗。第二名，胡铨。第三名，张九成。</P>
朱国祥把前十名都看了一遍，对萧楚、胡安国、黄裳等人说：“这第三名的文章，写得过于散乱，有一半篇幅在骂赵佶。你们存的什么心思，朕是很明白的，以后不必再这样了。”</P>
“陛下圣明！”</P>
众人连忙作揖。</P>
朱国祥对儿子说：“你来重新排名吧。”</P>
朱铭也不客气，把前十名全部重排。</P>
第一名，胡铨，江西人。</P>
第二名，杨稷，四川人。</P>
第三名，李侗，福建人</P>
第四名，李公懋，江西人。</P>
第五名：王大宝，广东人。</P>
第六名，李易，淮南人。</P>
第十名，张九成，浙江人。</P>
被定为榜眼的四川士子杨稷，出身于蜀中杨氏，其兄随朱国祥做事两年。</P>
他跟在兄长身边耳濡目染，对皇帝和太子的心思都很了解。虽然策论的文采不是很好，但内容非常扎实，算是对了朱铭的胃口。</P>
“请陛下过目。”朱铭捧着卷子递回去。</P>
朱国祥顺手接过答卷，连看都懒得看，吩咐道：“就按太子的排名写黄榜。”</P>
“遵旨！”</P>
众臣心中极为震惊，殿试排名居然也让太子做主。</P>
把黄榜写完之后，大家陆续出宫。</P>
胡安国把萧楚请上自己的马车，低声说道：“为臣子者，自不该议论君上与储君。但今日之朝堂，着实让人担忧，兵权皆在太子手里，万一某天……一年两年自是无虞，可陛下龙体康健，十年二十年之后呢？”</P>
“哪管得了恁远？”萧楚笑道，“贤弟还没看明白吗？一切以太子为主，陛下今日此举，恐已有退位之心。”</P>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