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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家，金州最大的粮商。</P>
一个完全耳聋的老头儿，埋头看着白纸黑字，惊坐良久终于说：“朱太守真造反了？”</P>
戴承嗣提笔写道：“杀了知州、通判和司录，正要分兵占领其余四县。”</P>
老头儿不但聋了，连眼神也不好，用放大镜贴在纸上，眼睛又贴在放大镜上。看完孙子书写的内容，他嘴里嘀咕道：“完了，完了，不论姓朱的能否成事，金州都要兵连祸结。官兵若从东边杀来，金州首当其冲，不晓得要死多少人。”</P>
戴承嗣继续写道：“金州有山川之胜，官兵不易攻取。”</P>
老头儿又看了半天，说道：“他既在金州起兵，肯定要占整个汉中，哪里不具山川之胜？官兵想要平乱，无非从陕西、蜀中、荆湘三面而来。”</P>
仔细思索片刻，老头儿又说：“官兵能迅速平乱还好，就怕姓朱的利用地形，一直跟朝廷对抗十几年。到时候，必定年年征粮打仗，咱戴家的粮食生意可怎么做？”</P>
戴承嗣写道：“祖父觉得朱先生能成事吗？”</P>
老头儿认真看完：“姓朱的不是方腊，他父子在洋州、金州经营日久，如果自己不出乱子，官兵是很难打进来的。听说朝廷把精兵都派去伐辽，恐怕朱家父子还能把蜀地占了，到时候就是割据一方的局面。”</P>
戴承嗣又写：“金州城里有三位胥吏，已经被任命为知县，孙儿想跟着朱先生起事。”</P>
老头儿趴下看了又看，仿佛不认识这段文字。</P>
良久，老头儿终于开口：“唉，我已老朽不堪，你自己拿主意吧。只有一点须记住，凡事都要留条退路。一旦朱家父子有败亡之象，立即暗中联络朝廷，说不定你还能立功做官。”</P>
戴承嗣写道：“孙儿谨记。”</P>
老头儿看完，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烧了吧，也不知是福是祸。”</P>
戴承嗣点燃油灯，把刚才写的文字全部烧掉，扶着老头儿去院子里晒太阳。</P>
不多时，家仆跑进来：“郎君，朱太……朱相公召见。”</P>
戴承嗣告别祖父，匆匆前往州衙。</P>
一路观察城内情况，发现治安良好，就像啥都没发生一样。</P>
甚至连趁乱抢劫者都没有，城中那些地痞混混，早已领教过朱铭的手段，知道今天闹事儿肯定被砍脑袋。</P>
来到州衙黄堂，发现另外三家粮商已至。</P>
戴承嗣拱手致意，然后坐下等待。</P>
大概等了两刻钟，朱铭从外面走来，抬手示意不用起身行礼，直奔主题道：“长话短说，你们四家都是金州大粮商。如今粮价飞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以白米为准，最多每石卖800文。”</P>
一个叫宋珏的粮商说：“太……嗯……”</P>
“叫将军即可。”朱铭说道。</P>
宋珏为难道：“将军，今年的夏粮，多被官府征走了。咱们这些人，都在卖去年的存粮，市面价早就过了1200文，只卖800文一石实在难以支撑。”</P>
朱铭扫视一眼四大粮商瞬间不敢说话。</P>
戴承嗣不但是商贾，也是本地士子，经常跑去听朱铭讲课。</P>
但他从没见过朱铭有这种眼神，仿佛眼睛里藏着刀子，随时可以取人性命。</P>
似乎屋里的气温，都下降了好几度。</P>
朱铭语气冰冷道：“各位莫要忘了，我现在是反贼，干的是杀头买卖。我其实不用把伱们叫来直接带兵抄家岂非更省事？你们家里的存粮，都是从农民手里收来的，或者是自家佃户种出来的。去年金州没有闹灾，不论粮价涨得再凶，你们收粮的时候，每石绝对不可能超过300文。允许你们卖800文难道我还不够仁慈？”</P>
这话说得没错，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P>
去年和今年，四家粮商被官府摊派的和籴钱最多，他们必须高价卖粮才能赚回来。</P>
朱铭的意思很明白，官府摊派的钱粮，跟他这个反贼无关！</P>
戴承嗣连忙表态：“戴家谨遵先生命令，粮价绝对不会超过800文一石。”</P>
其他三家，也纷纷附和，生怕朱铭直接抄家抢粮。</P>
打一棒子，还得给颗甜枣。</P>
朱铭换上和蔼表情，微笑道：“只要老实听话，自有你们的好处。等另外四县打下来，每县再挑选一个粮商。从今往后，金州五县之地，只有你们八家粮商，可以下乡收购粮食。也只有你们八家粮商，可以在城内开设粮铺。其余商贾，最多允许在市镇开店卖粮！”</P>
几人面面相觑，兴奋而又担忧。</P>
他们算是拿到了粮食特许经营执照，只要朱铭能够屹立不倒，各家必定可以趁机发财。</P>
但万一朱铭被剿灭了呢？他们这样深度绑定，恐怕会被朝廷清算。</P>
戴承嗣已经决定跟着朱铭起事，不用担忧这许多，立即起身说：“戴家愿助先生成就大业，族中的读书人，皆可为先生效力！”</P>
“很好，”朱铭微笑赞许，“你就跟在我身边吧，戴家的其余识字之人，先派去各军当中做文书。稍有功绩，必定提拔。”</P>
另一个粮商咬牙道：“陈家也愿助太守成就大业！”</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