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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州，州衙后宅。</P>
石元公拱手道：“不知相公唤俺何事。”</P>
朱铭屏退仆人，让白胜、邓春在外面守着，不准任何人接近房门十步。</P>
然后，朱铭才关门说道：“有一重任，不知托付与谁，思来想去惟君可胜任之。”</P>
“但凭相公吩咐！”石元公知道真正的任务来了，去年帮着招募铁匠只是考验而已。</P>
朱铭说道：“家父在洋州建造纸坊，你把邓春、杨朴带上，回大明村组建一支商旅，携带洋州竹纸去川中贩卖。返程之时，随便带些蜀地特产回来便可。”</P>
石元公问道：“贩纸之时，可还有别的差事？”</P>
朱铭叮嘱说：“从洋州出发，过兴元府，再往利州，从利州南下入川。沿途所过，勾画山川地形，打听风土人情。有哪些世家大族，有哪些贪官污吏，沿途厢军多寡，城碍关防险易，百姓是否穷困，皆要详细记录。”</P>
石元公瞪大双眼，随即拱手道：“在下谨记！只是……”</P>
“只是什么？”朱铭问道。</P>
石元公说：“蜀纸价高，颇为精良。从洋州运纸过去贩卖，这跟往徐州卖铁一般，恐怕是很难回本吧。要不，换成别的货物？”</P>
“不然，”朱铭摇头说，“我写信问了苏县令（苏元老），他说蜀人极喜外地纸。家父所造‘筼筜纸’，可拿苏东坡、文与可做招牌，蜀中文人雅士必然争相抢购。你去了洋州挑选最精美的纸张，专门卖给蜀地大族。”</P>
“是！”石元公拱手道。</P>
不管是南宋的范成大，还是元朝的《蜀笺谱》，都吐槽蜀纸太过粗厚，一个壮劳力只能背五百番纸。蜀纸卖到外地很贵，纯粹是因为运输问题。而徽纸、池纸、竹纸运到川中，蜀人爱其轻细，价格往往是蜀纸的三倍以上。</P>
朱铭说道：“万务小心，若遇困难，就报我的名字。”</P>
石元公躬身告退，与去年新娶的妻子告别，便带着杨朴和邓春动身。</P>
他手里有朱铭的信件，在大明村招了一队村勇，以及二十多个青壮，便前往洋州去拿竹纸。</P>
朱国祥正在整顿素灵宫，去年新占的土地，被勒令归还给农民。且农民欠下的高利贷，只需归还本金和低额利息。</P>
至于科差、徭役、支移，这些赋役朱国祥懒得管。因为道士们是愿意交税的，只不过官吏不敢来收而已。</P>
洋州都道正温至柔，被这一套操作搞得心生怨恨，却也只能暂时忍耐，他不敢上疏状告朱国祥。</P>
皇帝赐予的8000贯，出京时就被太监贪了3000贯，朱国祥又送几十贯给传旨太监，剩下全都被咱朱院长给黑掉。</P>
看完儿子的来信，朱国祥对石元公说：“真正的好纸，须五月份才能产出第一批，六月份才够你贩去川中。如今产出的竹纸，不过是用老竹制作的劣纸。但劣纸的质量也尚可，伱先拿去利州贩卖吧。等好纸生产出来，再贩运到川中也不迟。”</P>
石元公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不仅朱铭图谋造反，这位朱大相公也有打算。</P>
他立即带着人去金潭村，把库存的竹纸都带上。又手持朱家父子的凭信免费搭乘官船前往兴元府。又在兴元府等候数日，免费搭乘官船逆汉江而行</P>
只要是乘坐官船，货物就能不交过路税。</P>
朝廷三令五申禁止这种行为，但根本就禁不了。朱家父子并不觉得亏心，因为沿途私卡太多了，是地方官府先乱收过税，他们才利用官员身份避税的。</P>
在等待官船的时候，邓春负责看守货物，石元公则带着杨朴等人，每天出去打探各种消息。</P>
直至汉水上游无法再行船，石元公他们改走陆路，顺着金牛道的北端翻山越岭，行至利州城（广元）就已到四月。</P>
如今这位利州知州，竟然是之前的兴元知府李友闻，还曾送过几个冶铁户给朱铭。</P>
前往四川镇压蛮夷的西军，返回陕西时路过汉中，李友闻没能按时给足军粮，导致西军在汉中乡下劫掠。最后闹到朝廷那边，西军将领屁事儿没有，李友闻却被贬去做利州太守。</P>
石元公以朱铭家仆的身份去拜访，李友闻热情迎接：“成功贤弟近来可好？”</P>
“除了几个宵小作祟，吾家主人一切顺遂。”石元公说道。</P>
聊了几句，李友闻说：“听阁下谈吐，似乎读过书？”</P>
石元公回答：“吾本濮州士子，还曾中过举人。无奈家道衰落，父兄皆亡，幸得朱相公收留，如今为朱相公贩纸。”</P>
“朱相公开了造纸坊？”李友闻问道。</P>
石元公反问：“太守可听说过筼筜谷？”</P>
李友闻道：“自然听过，那里是文与可的隐居之地，三苏父子皆曾前往做客。”</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