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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铭站在船头，看着岸边的“官贼追击战”，不禁说道：“今日所见，叹为观止！”</P>
白胜说：“陈都头（陈子翼）却往秦凤路投军了，也不晓得他过得咋样。”</P>
朱铭说道：“他不一样，他自带战马和兵器，又有武艺在身，混得肯定比普通弓箭手更好。至少……应该能吃饱饭吧。”</P>
古三笑道：“只能吃饱饭，那也太惨了，他家本来就有钱。”</P>
“看他能熬几年，说不定还能建功立业呢。”朱铭忍俊不禁道。</P>
石彪说：“别个都不能信，俺只跟着都头。”</P>
前方便是郿县县城，残破不堪，人口稀少。县城所能征收的商税，只有辖下斜口镇的一半（斜口镇隶属于郿县）。</P>
官船都懒得在此停靠，一直驶往更东边的盩厔（周至）。</P>
这里才是大城，商旅如织。</P>
从汉中前往关中的商队，有几条路线可走，大都要在盩厔汇聚。</P>
盗贼也多！</P>
朱铭当晚在城外驿馆睡觉，半夜听到南边传来喧哗声。他披上衣服外出查看，只见南方那条小河上，亮起星星点点的火把，随即盗贼登岸，直冲白天没有过榷的商队营地。</P>
事出突然，商队吓得惊慌逃跑，盗贼们抢了货物就搬上小船，然后大摇大摆的返回南方山区。</P>
专业打劫，速度太快。</P>
朱铭把聚宝盆从马棚里牵出，等他骑马追到近处，盗贼们已经上船了。</P>
当日夜里，哭喊声震天。</P>
朱铭过去询问，得知没有人员伤亡，只是被抢了些货物，导致几个小商人血本无归。</P>
借来一支火把，朱铭仔细查看情况。</P>
等待交过路费的商旅，大都露宿在官方提供的营地，是有木制围栏进行保护的。</P>
“有何发现？”李含章也来了，他同样打算杀贼。</P>
朱铭指着倒下的围栏断口：“四分之三的断口是平的，事先被人锯开了，榷场有盗贼的内应。我猜测，是某些税吏勾结了盗贼。”</P>
“寻常之事，先去睡觉吧，”李含章打着哈欠回驿馆，边走边说，“山中那些盗贼，估计有不少是逃兵，他们也是被官府逼的。只可怜了被抢的商贾，辛辛苦苦运货，却摊上这等倒霉事。”</P>
“唉！”</P>
朱铭摇头叹息。</P>
真正的大商人，都是用船运输。</P>
岸上全是些小商队，肩挑背扛赚几个辛苦钱，却被盗贼给抢走货物。</P>
薛道光提着棍棒站在驿馆门口：“这世道不太平，官府盘剥越重，遁入深山的盗贼就越多。”</P>
朱铭问道：“道长，若是某日天下大乱，伱连饭都吃不饱，还会想着修道成仙吗？”</P>
“再说吧。”薛道光不想跟朱铭交流，他怕自己又坏了道行。</P>
两日之后，官船抵达咸阳。</P>
长安城是没机会去领略了，除非朱铭下船骑马往南跑。那里属于西北最大的城市，想必别有一番繁华风景。</P>
这一路上，朱铭见识大增，对陕西地区更加了解。</P>
在咸阳换船的时候，朱铭骑马奔去郊外，遇到农民便打听生活状况。</P>
还拿出装了墨水的竹管笔，当场进行记录，这个操作，从离开兴元府时就开始了。</P>
一个农民说：“不饿死便好，就怕轮了差役。”</P>
朱铭问道：“此地可行了免役法？”</P>
农民说：“免役钱要交，差役也要轮。”</P>
王安石的免役法，就是让百姓花钱抵差役的。到了现在，差役被恢复，免役钱也没少收，反而还加重了百姓的负担。</P>
事实上，王安石还活着的时候，免役法就已经变味了。</P>
初时规定不对四五等户征收，稀里糊涂变成所有人都得交钱，大户把差役负担转嫁到小民头上。</P>
在郊外农村转了一圈，朱铭又去咸阳城里。</P>
城市居民，那日子也不好过，蔡京的“表籴法”已推广至此，等于额外要交一笔人头税，市民的纳税负担愈发沉重。</P>
“表籴法”是为了筹集边军的军粮，至于筹到哪里去了，恐怕连鬼都不知道。</P>
傍晚回到驿馆，朱铭囫囵吃了些饭菜，提笔归总自己一路的见闻。</P>
从兴元府到咸阳县，包括市民、镇民和农民的收入支出负债情况，皆以表格的形式列出数据。</P>
入夜，陈渊又来敲门。</P>
他见朱铭在写字，便不出声打扰，只在旁边认真看着。</P>
一项项数据，把陈渊看得头皮发麻。</P>
他感觉大宋就是个火药桶，沾点火星子便要炸开。</P>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