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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国祥说：“我昨晚问过沈娘子，礼金看着给就行。也不像影视剧里那样，还要当场大声报出礼单，送礼时登个记就搞定了。普通村民送礼，也全凭心意，不给礼钱都能到打谷场吃喝。”</P>
“这白家对待村民，也算得上宽仁了。”朱铭评价道。</P>
朱国祥道：“我打算送一百钱。不过有些寒酸，毕竟我们吃饭的地方，是在白家大宅的院子里。你有没有什么贺寿诗？”</P>
“唐伯虎那首怎样？”朱铭问。</P>
朱国祥问：“唐伯虎哪首啊？”</P>
朱铭贱兮兮说：“这个婆娘不是人，九天仙女下凡尘。儿孙个个都是贼，偷得蟠桃献至亲。”</P>
朱国祥立即想起来，这首诗他虽没背过，却在电视剧里见过，顿时哭笑不得：“白老太君都九十岁了，你就不怕她有心脏病，一口气儿没喘过来，寿宴当场变成丧席？”</P>
朱铭笑道：“我问过了，白老太君硬朗得很，一直都没病没灾的。鉴于二郎神那事，我还专门打听了，宋代已有寿桃风俗，也有西王母蟠桃宴的传说。”</P>
“没必要冒险，重新想一首祝寿诗。”朱国祥还是选择谨慎。</P>
朱铭仔细想想：“就慈禧那首吧。”</P>
“慈禧还写过诗？”朱国祥感觉有些意外。</P>
朱铭说道：“其中一句，你肯定听过，可怜天下父母心。”</P>
“这个好！”朱国祥当即拍板。</P>
沈有容家里，只有练字用的草纸，但什么纸张无所谓，重要的是上面所写内容。</P>
朱国祥当即去取水研墨，摊开一大张草纸，裁成A4纸大小使用。</P>
儿子旁边念诗，老爸挥毫写下，朱国祥的毛笔字，可要比朱铭漂亮得多。</P>
等到半上午，墨迹早干，朱国祥道：“拿钱出门！”</P>
把孩子也带上，径直前往白家大宅，门口居然还排着几个送礼的。当然不是贵客本人，而是他们带来的随从。</P>
轮到父子俩，朱铭把礼物放桌上：“礼钱足佰，寿诗一首。”</P>
负责接收礼物的奴仆，把铁钱扔进框里，又小心拿起草纸，打算放在旁边压着，那里已经压了几首贺寿诗。</P>
或许是因为草纸太过扯淡，奴仆在放下之前，忍不住看了两眼，居然赞道：“好诗！”</P>
收礼的奴仆有两个，一个登记，一个接收。</P>
负责登记之人，是白大郎的书童出身，目前协助白大郎打理产业。</P>
负责接收之人，是白二郎的书童出身，目前在县里给白二郎做管家。</P>
“两位里面请！”</P>
白二郎的管家是个识货的，态度瞬间变得恭敬。</P>
他将朱铭父子送进去之后，又唤来一个打杂的奴仆：“把这首诗，亲自交到二郎手中。”</P>
里面的客人，已来了不少。</P>
有来自各村的乡绅，有来自县城的富商，有老白员外提拔过的吏员，也有少数颇具名望的读书人。</P>
院中还搭了个戏台，此时尚未上菜，贵客们吃着零食，正在一边聊天一边看戏。</P>
知县名叫向弼，字纬天，跟白老太君一起坐主桌。</P>
李含章和郑泓，当然也坐主桌。</P>
得知李含章是州判之子，知县向弼非常热情，从头到尾都在主动交谈。</P>
白家二郎白崇武，则四处游走招呼客人。这厮白白胖胖的，又笑容满面，还会说场面话，称得上是八面玲珑，跟谁都能聊得笑声连连。</P>
刚聊完一桌，奴仆就递上草纸：“二郎君，秦管家让俺送来的。”</P>
白崇武接过一看，只见草纸上写着——</P>
“幸得相邀，赴老太君九十寿宴。余身无长物，惟献寿诗一首，以报主人家之青睐。”</P>
“世间爹妈情最真，泪血溶入儿女身。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P>
“朱国祥携子朱铭拜上。”</P>
说实话，慈禧的这首诗，除了最后一句，可谓写得一塌糊涂。</P>
抛开历代声律变化不讲，就算是放在清代，按当时的北京官话，此诗也是“失粘”的，即平仄格式大有问题。</P>
白崇武虽没中过举人，但也正儿八经读过书。</P>
看完前面三句，已是眉头紧皱，只觉得辣眼睛。直读到第四句，他突然就露出微笑。</P>
没有第四句，叫做失粘，打油诗一首。</P>
有了第四句，叫做拗绝，化腐朽为神奇。</P>
在诗歌创作方面，平仄、对仗和押韵，都是可以突破规则的。唐人最不讲究，宋人比较讲究。明代诗人为了复古，曾有一段时间，故意去学唐人的不讲究。</P>
拿着草纸前往主桌，白二郎双手捧上前：“祖母且看。”</P>
白老太君也念过书，但学问不高，打油诗正合她的鉴赏水平。</P>
老太太认真把诗看完，顿时笑得合不拢嘴，露出两排光溜溜的牙床：“写得好，写得真好，俺喜欢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