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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允示意王三上称，自己则拨弄着算盘：\"按市价，精米一石两百五铢钱，周叔这袋米上今年新米，我给多些，就一石两百一十五铢钱，如何？\"
周建一听，脸上一喜，“善！”
\"掌柜，三石七斗！\"王三报出数字。
\"那就是七百七十七五铢钱。\"苏允很快算出结果，从柜台下的钱匣里数出相应的五铢钱，\"周叔点点。\"
周建接过钱，却没有立刻数，而是盯着苏允看了半晌，突然笑道：\"李掌柜年纪轻轻，算账倒是麻利，价格公道，这米铺生意日渐红火啊。\"
苏允谦虚地笑笑：\"周叔过奖了，不过是糊口罢了。\"
\"哎，你这后生就是太谦虚。\"周建把钱揣进怀里，突然压低声音，\"李掌柜，今年贵庚啊？\"
苏允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显：\"二十有一了。\"
这是这张户籍是的年龄。
\"可有婚配？\"周建眼睛一亮，追问道。
铺子里突然安静下来，王三识趣地退到后堂去了。
苏允的喉咙发紧，她清了清嗓子：\"这个……如今年景不好，铺子刚有起色，还未考虑成家之事。\"
\"哎呀，这叫什么话！\"周建大手一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这年纪，正是该娶妻生子的时候。\"
汉人贵族男子，在弱冠时就该娶妇了。
他说着，嘿嘿凑上前，\"你看我家周娃如何？今年刚及笄，织布造饭样样在行，长得也水灵，不少儿郎中意呢！\"
苏允只觉得后背沁出一层冷汗，她下意识地退后半步，连连摆手：\"周叔说笑了，令爱自然是好的，只是……只是某如今实在没有成家的打算。等过两年攒些钱再说吧。\"
周建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李掌柜这是看不上我家闺女？\"
\"不不不！\"苏允急得额头冒汗，\"周叔误会了，实在是……是我可能不久后就要离开汉中郡，不敢耽误令爱。\"
\"离开？\"周建眉头紧锁，\"你这铺子开得好好的，为何要走？\"
苏允暗自叫苦，只得硬着头皮编下去：\"男儿志在四方，若有机会，我想去建康看看，若有机会……可能会回祖籍。\"
这张户籍不在凉州而是在雍州，并且被匈奴占领了，如今大晋正与匈奴局势紧张，不知何时才能收复失地。
周建盯着苏允看了许久，突然叹了口气：\"李掌柜，咱们打交道也有数月了。我周建虽是个粗人，但看人还是准的。你这后生踏实肯干，又识字会算，是个有本事的，我家周娃嫁与你，我放心。\"
他顿了顿，\"聘礼方面好商量，我知你们读书人讲究，不会为难于你。\"
苏允急得手心全是汗。
她一个女人，如何能娶妻？
\"周叔，真的不是令爱的问题……\"苏允搜肠刮肚地想着推脱之词，\"是我……我其实……\"
“阿耶！”
就在这尴尬时刻，突然听闻身后传来一个女音。
两人齐齐看去，是周娃。
周娃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襦裙，裙裾下还有块补丁，脚下穿着一双木屐，俏脸上有些腼腆，她上前，“阿耶，米卖好了吗？咱们何时回去？”
她的声音轻柔，却让两个僵持的人同时松了口气。
周建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苏允，他拍拍她的肩，\"李掌柜考虑下我的话，时候不早，我就带闺女先走了，你好好想想哈！\"
周娃向苏允行了一礼，转身时却又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放在柜台上：\"李掌柜，这是我做的桂花香囊，就当是谢您高价收我家的米。\"
苏允愣在原地，看着那对父女走出店门。
周娃临出门前回头望了她一眼，那眼神让苏允心头一颤。
王三从后堂探出头来：\"掌柜的，他们走了？\"
苏允长舒一口气，拿起那个香囊。
针脚细密，上面还绣着一枝简单的桂花。
她苦笑着摇头——这下麻烦更大了。
\"掌柜的，其实……\"王三欲言又止，\"周家姑子确实不错，您为何……\"
他老喜欢那姑子了，漂亮又温柔，奈何人家看不上他。
掌柜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干活去。\"苏允把香囊塞进袖中，声音却没了往日的威严。
她转身走向后堂，心里乱作一团。
周娃是个好姑子，可她苏允连真实性别都不敢透露，又如何能耽误人家一生？
但若直接拒绝，又怕伤了周家父女的自尊，毕竟住得近，抬头不见低头见，更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诶，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