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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这是一片广阔而平朗的地块，地面铺着翠绿的，丝绒一样的草。
高草丛间缀着细小的茜草花……
我看到一个人……和我一样由形状不一的长方体堆成，但和我不一样，他有鼻子有眼，但是面孔很女性化，那就当女士看待。
我伸手碰了一下，没有反应。
也没有什么东西来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当我碰到地上的绿色事物或者白色事物，我就知道，那是高草丛，或者茜草花，应该是有个什么东西来告诉我了，然而我并不知道是谁告诉我的。
如果碰到地面，如果是绿色的，也就是［00FF00］的类似色，就会有东西告诉我那是草方块，或者是灰色的，那么就是石头，或者带岩石两个字其一的同义词……
然而对于面前这个东西，并没有谁来告诉我她是个什么东西。
她躺在草丛间，闭着眼睛，于是我也试着去闭上眼睛，世界变得黑暗，在这样的黑暗中，我的思维都变得迟钝起来了。
于是我赶忙睁开眼睛。
我看见旁边有个通体白色的活物在低头啃食着那个人绿色的长发，当我把手放在我头顶上时，我知道我头上长的是头发，那么她应该也一样叫头发。
我没敢去碰那个和我一样会动的东西。
所以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
我抱着我的膝盖蹲在她旁边，看着她的头发被一点一点吃掉，只留下一寸来长细碎的短发，大概只有我头发长度的三分之一……然后那个白色的活物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天黑下来，她睡醒了，撑着地面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发现了我，打了个招呼。
“你谁啊？”
这并不是她没有礼貌，而是她确实在问我是谁，也就是说，我的名字。
聊天之前先认识一下，这个逻辑很合理。
“不知道。”
这并不是我没有礼貌，而是我真的没有名字，所以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这个逻辑同样很合理。
“刚才有个白色的活物，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刚才那是什么，不懂就要问，所以我问了她，这个逻辑也很合理。
“羊，绵羊，白绵羊。”
她这样回答我，每个分句的中心词前都分别增加了一个定义词，我很容易就理解了这个定义：这是个白色的绵羊。
同样的，也许某个地方还有其他的羊，或者其他颜色的羊。
她似乎突然发现了异常，一只手撑地，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头。
“我头发呢？”
她这样问道，也不知道在问谁，而这里只有我，那大概是在问我。
“被白绵羊吃了。”
我这样回答她。
“白绵羊呢？”
她眼睛瞪大，也许想表达她很惊讶，或许只是因为她很惊讶。
“吃完走了。”
这是事实，白绵羊吃完了你的头发，然后吃完走了，所以我的回答没有任何问题。
“哦……呃……好的……”
她吐出几个虚词，然后眼神变得空旷，似乎被现实打击到崩溃了。
她曲着腿坐在地上，一只手撑住地面，一只手从头上拿下来后就一直保持悬空，好像在思考什么。
我就抱着膝盖蹲在她旁边，看着她思考。
长时间的沉默。
直到模糊的烟紫色的晚霞散去。
直到漫天碎星绕着细月升起。
直到碎星隐去，天地接连处泛起鱼肚白。
她才站起来，拍了拍短裙上粘的草叶，从衣兜里拿出一个鼓鼓的半圆扣到头上。
我伸手摸了摸那个半圆，然后我知道，那是帽子。
然后她扶正帽子，独自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