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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扯唇笑了笑，许久未曾笑过，唇角的弧度都僵硬了。
她捧着路上和人换过来的陶锅，将半化在锅里的饼子重新加热、搅动。
马车上，一角帘子无声挑起。
据霞蔚推测，这群人应该是从遭了洪水的衡南一带流亡过来的百姓，他们的口音比较容易辨认。
附近的城镇出于各种原因不收或者收不下，这群百姓只能像无头的苍蝇，走到哪儿算哪儿。
陈葭注视着火堆前衣衫褴褛、面带苦色的众人，心中五味杂陈。
“夫人，仔细受凉！”奚长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轻声询问，“在看什么？竟连冷风都不顾了！”
他伸出双手，捂住对方冰凉的小脸，抵挡冷风的侵袭。
“我在想——”她垂下眼帘，“我曾经以为，遇到夫君之前的日子，道一句‘苦难’不为过。但是，同他们比起来，这些苦难不值一提。他们，才是真正的饱经苦难。”
“夫人心善，是为夫枉读圣贤书了。”奚长空放下手，轻轻搂住娇小的夫人，叹息一声，“我见众生苦楚，不以为意，夫人今日一言，令为夫惭愧……”
从未如此清晰的意识到:他与夫人是不同的。
夫人眼中有众生，心若琉璃明月，澄澈而高洁。
他的眼里、心里太小，只能装下夫人一个。
陈葭有些不好意思了，放下车帘，赧然:“我不过是感慨一下罢了，又能做些什么呢？他们的苦难并非我们造成，也非我们能解救……”
是啊，个人的力量太微薄了，难以抗衡这动荡不安的乱世。
天下兴亡，百姓皆苦。
“虽然救不了所有人，”在陈葭讶异的目光下，他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般轻描淡写，“眼前这批人，还是顾得了的。”
“他们的目的地不一定是全北城，眼下谈这些，为时尚早。”陈葭推了推身后的“大型考拉”，“手松些，我快喘不过气了！”
奚长空立马松开些，虚虚环着人，抚着她的后背顺气，“且看着吧，目的地不是死的，说不定会变呢！”
他倒是觉得，这群人中还是有为数不多的头脑机灵之人，知道哪条路才是生路。
何况，现在的陇全县经过这几年的革新和发展，早已今非昔比，占据陇北的北部，规模堪比一座大型城池，百姓们都称陇全县为全北城。
全北城百废俱兴，各行各业都能一展所长。
全北之名，众望所归。
陈葭说起全北城，与有荣焉。
“各位，官爷？”李二在老母亲虎狼一般凶狠地眼神中，欲哭无泪地开口，“请问，各位官爷去往，什么方向？若是同路，我等，也好，有个保障……”
废了老半天，李二才磕磕绊绊讲完话，拱了拱手，身子压到最低，求人的姿态不能省！
他们哪有什么目的地，一路上接连被经过的城池拒绝，原本出发时还有一村的人，现在不足三分之一，走哪算哪罢了！
娘说，这群贵人虽不好惹，却不是那等滥杀无辜的恶人，还能让他们烤火热食，这已经是顶顶的心善了！
错过这一批心善又有武力值保障的贵人，回头再想遇见可就难了。
若是接下来遇到强盗流寇什么的，他们这群人焉有活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