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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巨大的冤屈和愤怒涌上心头,让他眼眶再次通红。
蓝忘机伸出手,轻轻按住了他颤抖的肩膀,无声地给予支持。
他看向金光善等人的目光,已然结冰。
云雪霁收回了点在轮回镜上的手。
古镜的光芒渐渐敛去,恢复成那古朴无华的样子,飞回他的袖中。
他环视下方死寂的、被一连串真相冲击得魂不守舍的众人,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漠然:
“看来,穷奇道一事,已有公论。然而,孽债深重,非止一端。金麟台上,乱葬岗下,乃至这不夜天之战,其中龌龊,又何止于此?”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压得金光善与金光瑶几乎喘不过气。
“便让这轮回镜,再照得透彻些。”
话音未落,不等任何人反应,云雪霁指尖再次轻点,轮回镜碧光大盛,镜中景象再次飞速流转!
这一次,映照出的不再是穷奇道,而是奢华的金麟台。
画面中,金光善因金子轩之死的噩耗而暴怒,他面目狰狞,完全失了往日风度,对着跪在地上的金光瑶厉声咆哮。
“废物!都是你的蠢计!害死了子轩!我唯一的嫡子!”
他猛地一脚,狠狠踹在金光瑶心口,将其踹得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几丈远的柱子上,跌落在地。
金光瑶咳着血,挣扎着想爬起来解释,“父亲,我……”
“闭嘴!”金光善根本不听,夺过身旁护卫的鞭子,劈头盖脸地朝着金光瑶狠狠抽去,鞭鞭见血,毫不留情,“你这娼妓之子!果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让你设计魏无羡,没让你搭上子轩的命!”
金光瑶蜷缩着身体,承受着暴虐的鞭打,那双总是低垂顺从的眼眸深处,在无人看见的角度,燃起了冰冷彻骨的怨恨与疯狂。
画面转换。
温情一身素缟,带着仅存的老弱妇孺温氏族人,以及被人以笛声操控杀了金子轩的温宁前来金麟台请罪。
金光善当着仙门百家的面,表现得悲愤又“大义凛然”,厉声下令。
“温氏余孽,罪无可赦!杀无赦!将这鬼将军温宁与罪女温情,一并挫骨扬灰!”
惨叫声中,温情的族人被尽数屠戮。
轮到温情和温宁姐弟二人时,真正被投入烈火中“挫骨扬灰”的,只有毅然赴死、眼神绝望而平静的温情。
而温宁,则在金光善的有意遮掩下被迅速带离现场。
紧接着,画面转到一间阴暗的密室。
温宁被特殊的禁制困在中央。
金光善手持一块散发着不祥黑气的碎片。
有见识的老修士惊骇低呼:“是阴铁碎片!”
当年岐山温氏一事后,他们可记得金光善说过那些阴铁早就被他们摧毁了,那现在金光善手里的又到底是什么?
他们只感觉到了自己遭受到深深的欺骗。
画面中,金光善口中念念有词,将那阴铁碎片的力量强行打入温宁体内。
温宁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剧烈抽搐。
这还不够,金光善又取出三根布满符文的、漆黑的长钉(刺颅钉),残忍地、一根接一根地钉入温宁的头颅!
温宁的挣扎渐渐微弱,眼中最后一点属于自我的光芒彻底湮灭,只剩下绝对的、被阴铁和刺颅钉控制的空洞与服从。
镜中景象飞速流转,最终定格在不久前的不夜天战场。
一开始,确实是魏无羡吹奏陈情,操控凶尸与仙门修士厮杀,他眼中充满了疯狂的恨意与毁灭欲。
然而,随着战况胶着,画面边缘,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一个身影悄然出现——是苏涉!
他手持长笛,放在唇边,吹奏的却并非清心音,而是一曲调子诡异、充满煽动和暴虐气息的邪曲!
这笛声无声无息地混入战场喧嚣,精准地叠加在魏无羡的陈情曲上。
轮回镜的神异之处此刻显现,它将两种笛声的音律波纹清晰地展现出来,让所有人看到,苏涉的笛声如何干扰、扭曲、并最终强行覆盖了魏无羡对部分凶尸的控制权!
那些原本受魏无羡控制的凶尸,在苏涉邪曲的刺激下,变得更加狂暴、嗜血,完全脱离了魏无羡的掌控,不分敌我地疯狂攻击,造成了远超预期的惨烈伤亡!
同时,镜中画面闪回,穿插了穷奇道的景象:
在温宁失控前的那一刻,那道诡异响起、催化了温宁狂暴的笛声,其源头也被清晰地揭示——正是躲在暗处的苏涉所吹奏!
而这还没完,镜中景象再次微变,出现了更早之前的片段:
金光瑶与苏涉在一处密林低声交谈。
金光瑶语气温和却带着蛊惑:“……此事若成,你便不再是籍籍无名的苏涉,兰陵金氏必有你一席之地,甚至……取代姑苏蓝氏那位,也未可知。千疮百孔咒,你知道该种给谁最有用……”
接着,苏涉暗中对金子勋下咒的景象一闪而过。
金光瑶、苏涉,甚至还有一个戴着黑色手套、笑容邪气的少年(有人认出是夔州薛洋)在一起商议。
薛洋把玩着手中的糖果,笑嘻嘻地说,“……放心吧,保证让那夷陵老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乱葬岗那群废物,正好一并清理了,省得碍眼……至于阴虎符,呵呵,金宗主(这个指的是金光瑶)想必期待已久了……”
所有的一切,阴谋的链条,参与者,动机,手段……在轮回镜前,被彻彻底底、清清楚楚地摊开在光天化日之下,一目了然!
轮回镜光芒最终黯淡下去,收回云雪霁袖中。
整个不夜天城,陷入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深、更死寂的沉默。
那是一种被极度肮脏、残忍、超出想象的真相冲击得几乎麻木的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冰冷的箭矢,死死钉在了面如死灰、瘫软在地的金光善,以及同样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不可察颤抖着的金光瑶和苏涉身上!
原来,从始至终,魏无羡都只是一枚被利用、被陷害、被逼到绝境的棋子!
真正的恶魔,一直披着华服,道貌岸然地站在高处,操纵着一切!
魏无羡怔怔地看着这一切,身体剧烈地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极致的愤怒与悲凉。
他原来,从头到尾,都活在一场精心编织的阴谋里。
蓝忘机紧紧扶住他,看向金光善等人的目光,已然冰冷得如同万年寒冰,蕴含着前所未有的杀意。
云雪霁立于屋檐之上,衣袂飘飘,如同执掌审判的神只。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彻底崩溃的金光善等人身上。
“现在,”他的声音如同最终判决,响彻死寂的夜空,“还有人质疑本座的决断吗?”
“还有人认为,本座的徒弟魏婴,有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