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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接一杯，直至月上中天。
酒过三巡，喝尽的空坛七零八落堆了满地。酒力上来，以失意佐酒的两人都已醉意醺然，话也逐渐多了起来，最开始的敌意和不快在把盏对饮中烟消云散。
“承夜，来，再干了这杯！”
修冥举起酒杯，豪气干云：“好酒量，好酒量！不愧是月冥的徒儿，此前是我小觑了你，和你此番对饮相当痛快，日后可要经常找你喝酒！”
漆黑的桃花眼里漫上迷蒙，司凌夜唇角扯起一抹挑衅：“教王可知，在你与师尊大婚前夜，是我破坏了你布下的重重阵法，并带着师尊逃婚？”
“哼，你当我傻的吗？在发现你和月冥一同失踪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修冥同样喝得醉了，闻言一拍桌子，似有发怒的趋势。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瞒过我带她离开，非驭念之术不可。我本来猜测你是东方埋伏在冥罗的细作，谁知你的真实身份，可比我原先猜测的还要更加荒谬百倍。以你的能力，就算月冥未曾回来，只怕很快也能在教中立稳脚跟。”
“你带她逃婚，是她的要求，还是你自行为之？”
“那夜，我本来是为了报复她才回来。去之前，我告诉自己，我恨她，我要让她尝到我曾经受过的苦，可她求我……带她走……”他的表情似哭似笑：“司凌夜，你怎么能蠢到这种程度？明明她一求你就会心软，却仍是自欺欺人地骗自己。骗来骗去，终究自食恶果！”
修冥眸光变幻莫测，许久后才长叹：“我也一样是自食恶果，若我当初没有那样逼迫她，或许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罢了，罢了，即使我与她已形同陌路，即使她要嫁给我最恨的仇人为妻，我也还是放不下，毕竟……”
“她是我第一个爱上的女人，亦是我永远无法忘怀的毕生挚爱。”
“毕生挚爱……”司凌夜喃喃重复，忽然情绪坍塌，失态地狂笑：“毕生挚爱，毕生挚爱！哈哈、哈哈哈——”
“真有意思，真有意思！我们的毕生挚爱，竟然是同一个人！我们本该是情敌，是不死不休的死仇，如今，却像朋友一样坐在一起喝酒！”
借着醉意，司凌夜癫狂大笑着，连地上的石子都为之震动。
“不过，实际上啊，我们不仅同是沦落人，平生遭遇更是出奇相似。”司凌夜笑完，猛地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如果我们不是恰好爱上了同一个人，恰好成了情敌，或许，我们本该成为朋友。”
“哈，真有意思，情敌还能成朋友吗？”修冥同样大笑出声，饶有兴趣：“或许，还真有可能也说不定？毕竟，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已经在争夺她的战争中输给第三个人了。我们都是输家，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输了……输了啊……哈哈，是啊，我们……都输给明昭了啊。”司凌夜再次失态狂笑起来，“真是不幸，我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明昭笑到最后。以前，我总是吃教王你的飞醋，每每都是因你和她大发脾气，非得她哄了又哄才罢休。我本以为，和明昭比起来，她会更喜欢你。”
“臭小子，你是在故意刺激老子吗？”修冥额上青筋突突跳动，“老子喜欢了她大几百年，一直没得到过她的回应，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飞醋好吃？”
半晌，他冷静下来，叹了口气，毫不客气地说：“不过，你还是比我幸运得多。”
“你才在她身边多久，居然能因为乱吃飞醋跟她发脾气，还能得她软言哄你，要是我，我做梦都能笑醒。知足吧，臭小子。啧，到底凭什么，是因为你生得一副好容貌吗？真是……气死老子了。”
司凌夜停了笑声，眸色幽深下来，低低道：“幸运……幸运……幸运吗？是啊，你说得没错，我是多么幸运，才得蒙上天赏赐了这张与他有七分相似的脸。是我太傻了，傻得不知珍惜这份幸运和恩宠，这才会连做替身的机会都彻底失去，彻底……失去……”
他仰望着天际明月，自语道：“我以为我恨她，其实，我真正恨的是，恨那轮明月为什么不能独独照耀我一人，为什么要把光辉分给其他人。我嫉妒，我自私地想要把明月锁在笼里，结果，最终连漏出来的一缕微光都彻底失去。”
“师尊……师尊……我错了……我错了……求你重新给我一个作为替身的机会……求你……求你……”
“他？替身？”修冥悚然一惊，酒也醒了大半：“你说的，难道是……！”
司凌夜趴在桌上，只是不断喃喃重复着“师尊……替身……”两个词，声音越来越低，直至醉得失去意识为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