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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牢卒和外头的没什么不同，并且被送入炀宫的犯人也很难再出去，因此克扣囚犯用度、饭食都很普遍。</P>
但对青阳国师，牢头都保持了三分客气，何况底下人。</P>
青阳国师提起食盒走到桌边，坐下来用饭。</P>
别人被关进炀宫头几天，多半忧惧难食。她却是有吃有睡，仿佛什么都看开了。</P>
今天的牢饭是黄面大馒头两个，每个都比她手掌更大，蒸得又绵又软，中间夹一块半肥不瘦的香卤五花肉和炒芽菜。</P>
还有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一盅猴头孤炖鸡汤。</P>
让其他犯人看见这一顿，口水都要流满地。但对青阳国师来说，在进大牢之前，她已经很多很多年没吃过这么……接地气的食物了。</P>
鸡汤太满，也不知是侍从还是牢卒拿进来的过程中又太颠簸，总之汤水洒得食盒底部到处都是。</P>
青阳国师才拿起夹肉馒头啃了一口，就发现食盒底部的汤汁开始收缩。</P>
这可能是自然现象，因为盒底上了红漆，不透水。</P>
但青阳国师目光扫过牢外的狱卒背影，有意无意又扫过壁边的蜡烛，随手将盒盖半搭在食盒上，恰巧挡住了盒底的变化。</P>
这动作格外自然，很多人也是这么放盒盖的。</P>
对于青阳国师来说，壁边的烛火比狱卒更值得警惕。天宫的长明烛有种种妙用，最基础的一种，就是监察和洞视。</P>
既已身在炀宫，她的一举一动就饱受天神监控。</P>
不过眼下，很可能只有青阳国师看见了盒底的玄机：</P>
汤水迅速聚形，居然变成了几十个字。</P>
年赞礼的南辛庄货栈现蜗蟾，现大量夏枯草，有进货纪录，有目击者。</P>
字少事大。</P>
尤其“蜗蟾”、“夏枯草”这几个字，令青阳国师这样处变不惊的人物，童孔都是微微一缩。</P>
仅仅几息以后，汤汁散开，字迹消失。</P>
这一点神通，施展得无踪无迹。</P>
青阳国师慢悠悠地啃着馒头，再把鸡汤吹凉了喝，脑海里思绪飞快盘旋。</P>
身为杀妖取珠的幕后人，她当然很清楚，年赞礼跟蜗蟾、跟夏枯草，乃至跟整个不老药桉都没有半点关系。</P>
蜗蟾和夏枯草突然出现在年赞礼的货栈里，极大可能是有人栽赃陷害。</P>
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呢？</P>
是因为暴雨过后，蜗蟾出动更方便吗？</P>
不，应该不仅仅是这么简单。她刚刚被捕没几天，消失了两个月的蜗蟾就出现在灵虚城？</P>
唔等一下，难道是因为她供出了董锐？</P>
在外人眼中，蜗蟾在年赞礼的货栈出现，最多只能说明年大将军和不老药桉也有关联。</P>
但在青阳国师和其他知情人看来，这桉子眼下的焦点，在于神血的来源！</P>
她已经对天宫说明，神血的来源是董锐，并且这个人很可能潜伏在灵虚城。</P>
而蜗蟾是董锐的得意之作。</P>
现在，蜗蟾却出现在年赞礼的货栈里，大啖夏枯草。</P>
这个等式可以直接划下去，约等于神血和年赞礼有关联？</P>
别忘了，几天前香麦街有一户民宅的老橡树突然变异，邻居家的羊妖啃食其叶也发了疯，又杀人又毁街，闹出好大动静。</P>
事后已经查明两点：</P>
首先，老橡树的变异可能是神血引起。</P>
其次么，骚乱的源头是宅子里的下人清理前任屋主留下的物件，不小心将之打碎在橡树的树根上。</P>
也就是说，前任屋主私自持有神血。</P>
那这人是谁呢？</P>
年赞礼。</P>
这两起桉件都跟年赞礼有关。说白了，神血和不老药桉，这两个连上层勋贵都不敢碰的死穴，现在全点在年赞礼身上了。</P>
她第一个念头，这是霜叶国师刻意所为。毕竟，董锐、奚云河都在他手下，不是么？</P>
她应该随他的意么？</P>
但这又很奇怪，因为她心底清楚，霜叶国师非常希望借此机会，能把她背后的神明给挖出来。</P>
他好不容易做了这个局出来，怎么肯半途而废？</P>
或者说，如今优势在他，他又怎么会高举轻放？</P>
更何况霜叶国师身后也站着神明。现在出了这种变故，他是自作主张，还是他身后的神明有意缓和？</P>
天神之间的斗争，就像她和霜叶国师的关系，有时和缓、有时圆滑、有时不死不休！</P>
她用饭完毕，残羹自有狱卒进来收走。</P>
青阳国师取软巾擦嘴，走去琉璃窗边，面向山景安坐。</P>
又或许，是灵虚城内其他势力也卷了进来？</P>
她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呢？</P>
审时度势这门工夫，她已经修炼了快二百年。可在眼下，她依旧很矛盾、很纠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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