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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丹窟的缠藤开花那日,石屹的小徒弟阿竹在整理药材时摔碎了灵澈当年用过的石臼。少年蹲在地上捡碎片,指腹被划破也没察觉,只红着眼圈反复念叨:“我连个石臼都护不好,根本不配守陵。”
林牧拄着拐杖路过,见他把碎片拢在手心,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那时他总觉得灵澈的医术、灵骁的星术、林恩灿的刀法都比自己强,守着药圃捣药时,总忍不住盯着丹房里师兄们的背影发呆。
“过来。”林牧让阿竹跟着去养灵池,池边的石壁上,混沌丹催生的苔藓正沿着纹路生长,有的地方密如织锦,有的地方却疏若星点。“你看这苔,”老人指着稀疏处,“它长不成密的,却刚好护住石缝,让雨水渗不进根基。”
阿竹望着苔藓,忽然发现那些稀疏的地方,恰好是当年混沌焰灼烧过的裂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林牧捡起片被风吹落的续脉兰花瓣,花瓣一半紫一半金,却在花心处凝着颗小小的露珠,“就像这花,紫的是混沌焰的烈,金的是丹意的暖,少了哪半都不成,可最终护着露水的,是这不起眼的花瓣边。”
他带阿竹去看藏丹窟的石架:最上层摆着《真皇丹经》,中层是九转秘钥,下层却是些寻常的陶罐——装着凝脂液的、盛着松针的、泡着续脉兰花的。“经是根,钥是骨,可这些罐子里的东西,才是让日子活起来的气。”林牧摸着个掉了沿的陶罐,“这是我刚来时用的,总觉得不如师兄们的丹炉金贵,后来才明白,能装下凝脂液的,就是好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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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竹忽然盯着石架角落,那里摆着块粗糙的木片,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补”字。“这是……”
“石屹当年补木架时削的。”林牧笑了,“他那时总学不好灵骁的星图,却能把松动的木架补得比新的还结实。你看这木片,没刻星没画符,可架能撑住,靠的就是它。”
那日黄昏,阿竹蹲在藏丹窟外,用摔碎的石臼碎片拼了个小小的石窝,里面种上从养灵池边采来的新草。石窝边缘坑坑洼洼,却刚好接住从窟顶渗下的雨水,草叶在风中摇摇晃晃,竟透着股倔强的生机。
林牧远远看着,忽然对身旁的石屹道:“你看,他找着自己的位置了。”
石屹望着那丛新草,想起自己当年攥着“芽”字木牌的模样——那时总羡慕灵韵能认出所有草药,羡慕林恩烨能画出复杂的木架图,直到有天林恩灿让他帮忙扶着竹片,说“你手稳,缺了你这架就歪了”,才忽然明白,能把小事做扎实,也是种本事。
秋末整理药圃时,阿竹没再跟着师兄们学辨识珍稀药材,只蹲在田埂边,把被踩倒的续脉兰一棵棵扶起来,用细竹条小心地固定好。灵韵路过时笑着问:“怎么不跟他们学炼药?”
“灵韵奶奶,”阿竹指着那些被扶直的兰草,“它们歪了,得有人扶。”
灵韵望着少年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那时总觉得灵澈的丹术更精湛,直到有天她在药圃里种的紫菀治好了山下孩童的咳喘,老掌柜说“这花里有股暖人的气”,才懂了自己的位置:不必炼出惊天动地的丹,能让寻常花草都带着暖意,就够了。
混沌丹在养灵池里转得愈发从容,紫金色的光映在池边每个人的身影上。林牧看着阿竹给石窝添新土,看着石屹教徒弟们补木架,看着灵澈给弟子们讲药方时总留半盏茶的时间听他们说琐事,忽然明白,所谓找位置,从不是去抢最显眼的地方,是像混沌焰与丹意那样,在彼此的缝隙里扎根,在对方的光芒里生长,最终让这方天地,没有一处是空着的,没有一处是多余的。
冬雪落时,阿竹的石窝里长出了新叶,叶片上竟带着石臼碎片的纹路。他摘下片叶子送给林牧,老人放在掌心,忽然闻到淡淡的药香——那是续脉兰的清、凝脂液的润,还有少年掌心的温度,混在一起,像极了这陵里最寻常也最踏实的日子。
养灵池的水结了层薄冰,倒映着石架、林子、还有每个人忙碌的身影。九转秘钥的星轨在冰下流转,将这些影子串在一起,像串永远不会散的珠。林牧知道,只要每个人都守好自己的位置,这珠串就会越来越长,把真皇陵的故事,串成没有尽头的光阴。
开春后,真皇陵的融雪顺着渠水淌进养灵池,池边的苔藓吸足了水汽,在石壁上蔓延出片青绿。阿竹踩着湿漉漉的石阶往藏丹窟去,怀里抱着新晒的续脉兰干草——这是他找到的位置:每日晾晒药材,把最寻常的草晒出最足的气,让炼丹时添进去的每一把,都带着阳光的暖。
石屹的大徒弟正在检修木架,少年踩着高凳,手里的锤子敲得“咚咚”响,每一下都落在木架接口的老痕上。“得照着当年林恩烨先生画的纹路敲,”石屹在底下扶着凳腿,“他说过,木架的力道藏在旧痕里,新锤得顺着旧劲走,才稳。”这是大徒弟的位置:接好前辈的力道,让木架在时光里续上筋骨。
灵澈的弟子们在池边临摹丹经,小师妹总把“文火慢炼”写成“文火慢莲”,灵澈也不纠正,只笑着指给她看药圃里新开的莲花:“你看这莲,根在泥里沉得稳,花才开得从容,炼丹也一样,‘莲’与‘炼’,本就一心。”这是小师妹的位置:用自己的方式懂丹经,让古老的字长出新的意思。
林牧坐在引星石旁,看着混沌丹催生的缠藤爬上窟顶,藤上的花谢了又开,结出的果子被石屹的二徒弟收着——那孩子最会辨认果子的熟度,说“青一分太涩,红一分太烈,得在紫转金的那一刻摘,才藏得住混沌焰的气”。这是二徒弟的位置:懂时机,让每种灵物都在恰好的时刻发光。
一日,山下来了位游方道士,见众人各司其事,笑着问林牧:“你们守这陵,谁是主事的?”
林牧指着养灵池:“你看这池,水是主,还是鱼是主?石是主,还是苔是主?”
道士望着池中游动的鱼、石上的苔、水面的光,忽然笑了:“原来各是各的主,各守各的地。”
“正是。”林牧捡起块被雨水冲刷得圆润的石头,“当年我总想着做最亮的星,后来才明白,做块垫路的石,让星子的光落得稳,也是本分。”
那日傍晚,暴雨突至,水渠的一处堤坝被冲开缺口。阿竹抱着干草往缺口堵——他的干草吸足了水汽,能暂时挡住水流;大徒弟扛着木架的备用横梁赶来,顺着石屹指的方位架起支撑;二徒弟跑去引星石下取混沌丹的汁液,说这液能让木石相粘;小师妹则在池边念起灵澈教的口诀,让养灵池的水暂时稳住流速。
雨停时,缺口已补好,众人坐在泥地里笑,浑身湿透,却没一人慌乱。林牧看着他们,忽然想起当年六人初遇时的模样:那时也这般,灵澈辨药,灵骁看星,林恩烨画阵,林恩灿护阵,灵韵引气,自己捣药,谁也没说谁该做什么,却像天生就知道自己的位置。
“你们看。”林牧指着天边的彩虹,彩虹的一端落在养灵池,一端落在藏丹窟,“每种颜色都有自己的位置,少了哪道,都不成虹。”
后来,石屹在补好的堤坝上刻了行字:“水过处,各有其位。”阿竹把晒干的干草捆成束,挂在堤坝旁,说“下次再冲,它们还能挡”;大徒弟给横梁刻了自己的名字,说“往后谁来修,就知道这劲是我续的”。
养灵池的水映着彩虹,九转秘钥的星轨在水中流转,将每个人的影子都圈在光里。林牧知道,所谓守好位置,从不是站定不动,是像水流过堤坝,该堵时堵,该通时通;像草木长在林中,该高时长,该矮时矮。重要的不是在哪,是心里清楚,自己这颗星,该往哪道轨上走,该为这片天,添哪道光。
多年后,阿竹成了白发老者,守着晾晒药材的石架,教新徒弟辨认草叶的干湿;大徒弟的儿子接过锤子,在木架的旧痕旁敲出新的印记;小师妹的女儿把“文火慢莲”写进新抄的丹经,旁边画着池中的莲花;二徒弟的孙子依旧在紫转金的时刻摘果,说“这是爷爷传的‘火候’”。
九转秘钥的星轨从未改变,却在不同的时光里,映出不同的人影。每个人来了又去,像天上的星子换了又换,可这陵、这池、这林子,依旧安稳,因为总有新的星子,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顺着前人的轨,继续发光。
这大概就是最好的守护——不是谁永远站在中央,是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位置,就是这方天地的一角,少了这角,天地就不圆了。而他们,甘愿做这一角,让圆永远画下去,一年年,一代代,直到时光的尽头。
暮色漫进藏丹窟时,六人的身影被引星石的光拉得颀长。林恩灿刚用青铜剑劈开块碍事的顽石,剑穗上的红绸还沾着碎石屑,他将剑归鞘的刹那,灵骁手中的罗盘忽然发出“嗡”的轻响,盘面星图上,代表西南方位的“毕宿”正被团黑气侵蚀。
“是魔修。”灵骁指尖点向罗盘,黑气边缘泛着诡异的紫,与当年混沌焰的戾气相仿却更阴毒,“他们在引地脉浊气修炼,这股气顺着山脉往真皇陵涌,再这样下去,养灵池的水都要被染污。”
林恩烨正用松烟墨在帛书上绘制防御阵图,笔尖顿了顿,墨点在“白虎位”晕开:“上个月山下村落丢了三个孩童,怕是被他们抓去炼邪丹了。”他抬眼看向众人,眸中映着烛火,“魔修的‘蚀心阵’需活人精血催动,咱们得在三日内找到他们的巢穴。”
林牧从药箱里取出瓶“醒神露”,琥珀色的药液在烛光下泛着微光:“这是用续脉兰根须炼的,能暂时护住心脉不受浊气侵扰。”他将药瓶分给众人,“但魔修的邪术最忌‘至阳之气’,咱们的同心丹和混沌丹,才是他们的克星。”
灵澈正用银针挑开块从西南山涧取回的浊石,石缝里渗出的黑汁滴在瓷盘里,竟腐蚀出细密的小孔:“他们在石中埋了‘腐心蛊’,这蛊以地脉灵气为食,长到百日就会破石而出,钻进生灵体内啃噬灵力。”他捏碎颗荧惑丹,蓝光将黑汁逼成团黑雾,“幸好发现得早,还能用药气压制。”
一直沉默的灵昀忽然开口,他指尖转着枚铜钱,铜钱边缘刻着驱邪的符文:“我在山神庙的香灰里发现这个。”他将铜钱抛向空中,落回掌心时,原本光洁的表面竟浮现出张扭曲的鬼脸,“是‘摄魂钱’,魔修用它勾孩童的生魂,看来巢穴离山神庙不远。”
林恩灿猛地起身,青铜剑在鞘中轻鸣,他走到窟门口望着夜色,山风卷着枯叶掠过他的肩,红绸剑穗猎猎作响:“今晚就动身。”他声音沉稳如石,“林恩烨带阵图守陵,防止他们声东击西;灵澈和林牧备足解药,以防蛊毒扩散;灵骁用罗盘定位,灵昀随我正面破阵。”
“不妥。”林恩烨放下笔,阵图上的朱砂纹路已连成闭环,“蚀心阵有七处阵眼,需六人分守方位才能同时破掉,少一人都可能让他们逃脱。”他指尖划过阵图的“北斗位”,“我算过星象,明日寅时,北斗的星辉最盛,正好克制邪祟,那时动手最稳妥。”
灵骁校准罗盘,指针在“毕宿”与“北斗”间剧烈摇摆:“他说得对,魔修的浊气怕星辉,咱们可借星力布阵,将浊气逼回他们巢穴,让他们自食恶果。”
林牧往药瓶里加了勺凝脂液,药液瞬间泛起金光:“我再炼炉‘破邪丹’,明日寅时用星辉催动,药力能顺着地脉流进阵眼,比单用灵力更有效。”
灵澈将银针收入药囊,目光落在养灵池的方向,池心的九转秘钥正泛着柔和的光:“养灵池的水可引为‘阵眼之泉’,只要护住池水不被浊气污染,咱们就立于不败之地。”
灵昀接住再次落下的铜钱,鬼脸已淡了几分:“山神庙的老道士说,昨夜见西南方向有绿火,那是魔修炼丹时的‘阴磷火’,离此不过五十里。”他将铜钱揣回袖中,眸色锐利如锋,“我去探探虚实,寅时前定能带回准确方位。”
林恩灿抬手按住剑柄,剑鞘上的符文在烛光下忽明忽暗:“我与你同去。”他看向众人,“你们按计划准备,寅时一到,无论我们是否返回,即刻布阵。”
夜风吹动藏丹窟的石门,六人相视一眼,无需再多言语。林恩烨低头继续完善阵图,笔尖的朱砂带着决绝;林牧点燃松脂火,丹炉的温度渐渐升起;灵澈将荧惑丹分装成小袋,每袋都系着根续脉兰的花茎;灵骁守着罗盘,指尖始终按在星图的“破军位”;灵昀与林恩灿并肩走出窟门,月光将他们的身影叠在一起,像柄即将出鞘的剑。
引星石的光芒在身后流淌,养灵池的水声隐约可闻,六人的气息在夜色中交织,与真皇陵的地脉相连,凝成道无形的屏障——那是比任何阵法都坚固的守护,只因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位置在哪,要护的是什么。
寅时的星辉终将刺破黑暗,而他们,就是迎接黎明的那道光。
灵骁的罗盘忽然停止震颤,指针稳稳钉在“破军位”,星图上的黑气竟被星辉逼退了寸许。他抬手按住盘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腕间常年佩戴的星纹玉坠在烛光下流转着清辉:“我去站阵眼。”
此言一出,藏丹窟内霎时静了。林恩灿的手还按在剑柄上,红绸剑穗悬在半空,剑鞘的寒芒映着他错愕的脸:“阵眼是蚀心阵最凶之处,浊气汇聚如刀,你……”
“正因最凶,才该我去。”灵骁打断他,指尖划过罗盘上的北斗轨迹,“我的星术本就以引星辉破邪祟见长,你们看——”他将玉坠浸入林牧刚炼好的破邪丹药液中,玉坠竟透出七道银线,恰好与阵图的七处阵眼对应,“这是师父传我的‘定星坠’,能引北斗之力锁阵眼,你们在外围辅助,才能让星辉无死角笼罩。”
林恩烨铺开的帛书上,“破军位”的朱砂忽然变得滚烫,他指尖触到纸面,竟烫出个浅痕:“星象确实如此,寅时星辉将在破军位形成‘天网’,可这网需有人为桩,稍有不慎就会被浊气反噬,轻则灵力尽废,重则……”
“没有重则。”灵骁将罗盘收入袖中,玉坠的银线已渗入药液,在石案上画出微型星图,“林牧,你的破邪丹需在寅时三刻准时送入七处阵眼,用续脉兰的根茎做引,那是至阳之草,能让药力顺着星辉走;灵澈,你带荧惑丹守东南角,那里是孩童生魂聚集处,需稳住他们的心神不被蛊惑;灵昀,你的摄魂钱能辨虚实时,守住正西,防他们用幻术逃遁;林恩灿,你剑上的正阳之气克邪祟,守正北断他们退路;林恩烨,阵图的生门在西南,你需在我引星辉时堵住所有缺口,不能让一丝浊气泄出。”
他语速平稳,目光扫过五人,星图上的银线随他话音渐渐亮起,仿佛已将寅时的布阵分毫不差地铺展在眼前。林牧看着他沉静的侧脸,忽然想起多年前丹劫那日,少年灵骁也是这样,捧着发烫的罗盘站在最前,说“星轨不会错,我来引”。
“我给你备‘护星丹’。”林牧转身从药箱底层翻出个陈旧的瓷瓶,瓶身刻着褪色的“骁”字,“这是当年你帮我校准星炉时,我特意炼的,能在体内筑层星盾,挡浊气最有效。”
灵澈将三枚荧惑丹塞进灵骁袖中:“若生魂躁动,捏碎这丹,蓝光能安魂,也能给我们报信。”他指尖在灵骁腕脉上搭了搭,“你的星力属清寒,我在丹里掺了点暖阳草,中和着用更稳妥。”
林恩灿解下剑穗上的红绸,系在灵骁的玉坠上:“这绸子浸过三年星辉,能替你挡三道浊气。”他声音沉了沉,“我们在外围,只要你传信,无论何时都能接应。”
灵昀抛来那枚刻着鬼脸的铜钱,灵骁伸手接住,铜钱在掌心竟变得温热:“这钱认了你的星气,若遇幻术,捏碎它,能显真身。”
林恩烨将帛书卷起塞给他,卷首用朱砂补了个小小的“合”字:“阵图的生门与死门我做了标记,若浊气过盛,从生门退,我们会立刻合围,断不会让你孤军作战。”
灵骁将众人递来的东西一一收好,玉坠上的红绸在烛光下轻轻晃动,像系着五颗悬着的心。他走到窟门口,抬头望向西南方的夜空,北斗七星已隐隐可见,星子的光芒正顺着他的目光流淌过来,在他眼底凝成片璀璨的海。
“寅时,阵眼见。”他转身时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半分犹豫,只有对星轨的笃定,对同伴的信任。
五人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藏丹窟内的引星石忽然发出嗡鸣,石架上的破邪丹药液泛起涟漪,竟与北斗的转动频率完全一致。林牧握紧药瓶,忽然明白灵骁为何要主动站阵眼——不是逞强,是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星术在哪处最能发光,就像北斗的破军星,生来就该守在最险的方位,为整片星空撑起屏障。
寅时的风渐起,带着山神庙方向的隐约异响。林恩灿拔剑出鞘,剑光映着他眼中的决绝;林恩烨展开阵图,朱砂纹路在星辉下活了过来;灵澈将荧惑丹按在掌心,蓝光蓄势待发;灵昀指尖转着铜钱,耳尖捕捉着风中的异动;林牧托着破邪丹,药液里的银线正顺着地脉往阵眼延伸。
他们的位置在外围,却都知道,此刻与灵骁的距离,不过是星辉流转的一瞬。当破军星在阵眼亮起的刹那,五处方位的光芒必将同时炸开,将浊气困在天网之中——这不是谁孤军作战,是六颗星,在各自的轨道上,共同点亮这片夜空。
寅时的山风裹着腐臭的浊气,吹得山神庙的残碑摇摇欲坠。灵骁站在庙前那棵枯柏下,定星坠的银线已与夜空北斗连成一线,腕间玉坠烫得惊人,像揣着团跳动的星火。
庙门被黑气笼罩,隐约可见门内悬着七盏绿火灯笼,孩童的啜泣声从门缝渗出来,混着魔修沙哑的念咒声。灵骁摸出林牧给的护星丹吞下,丹药入喉化作暖流,顺着经脉在体表凝成层淡银色的光膜,将扑来的浊气挡在三尺之外。
“北斗第七星,破军,在此。”他抬手按向庙门,定星坠的银线骤然暴涨,竟在门上织出张星网。网眼处的黑气滋滋作响,像被沸水烫过的油脂,门内传来魔修惊怒的嘶吼:“哪来的小子,敢破本座的蚀心阵!”
话音未落,庙门“轰”地炸裂,三个身披黑袍的魔修扑了出来,黑袍下摆绣着骷髅纹,手中骨幡一抖,幡面垂下无数细如发丝的黑丝,细看竟是纠缠的生魂。
灵骁侧身避开黑丝,罗盘在掌心旋出银弧,星图上的破军星陡然亮起:“林恩烨说过,你们的黑丝怕正阳星辉。”他指尖在罗盘上一划,银弧扫过黑丝,那些生魂竟挣脱束缚,化作点点荧光往东南方飘去——那里是灵澈守的方位,荧惑丹的蓝光正在远处闪烁,显然已接住这些生魂。
左侧魔修挥幡砸来,幡顶的骷髅头喷出黑雾,落地化作数只利爪怪物。灵骁足尖点地,踏着星轨步往后退,每一步都踩在星光落点上,怪物的利爪扑空,在地上抓出深深的裂痕。“蚀心阵的浊气虽凶,却忘了星轨有缺必补。”他忽然旋身,罗盘的银线缠住最近那只怪物的脖颈,“你看,缺了生魂的滋养,这些东西不过是些空壳。”
银线收紧,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啸,化作黑气消散。中间的魔修见状,猛地扯下黑袍,露出胸口蠕动的肉瘤——那是用孩童精血喂养的腐心蛊母,肉瘤裂开,涌出数十只指甲盖大小的黑虫,扑向灵骁面门。
“灵澈的荧惑丹,专治这些阴邪。”灵骁从袖中摸出枚荧惑丹,捏碎的瞬间,蓝光如潮水般漫开,黑虫触到蓝光便化作青烟。他趁魔修失神,罗盘拍向对方胸口,银线直刺肉瘤:“你们用生魂炼蛊,可知这蛊最忌施术者的心头血?”
魔修惨叫一声,肉瘤炸开,腥臭的汁液溅了灵骁满身,却被体表的星膜挡在外面。右侧的魔修见同伴溃败,忽然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骨幡上,幡面的骷髅眼亮起红光,竟在地面画出个血色阵图:“小子,尝尝蚀心阵的真正厉害!”
血色阵图中涌出的浊气比先前浓烈十倍,灵骁的星膜开始剧烈震颤,玉坠的银线忽明忽暗。他想起林牧的话,破邪丹需在寅时三刻送入阵眼,此刻还差一刻钟。
“林恩灿,正北该动了!”灵骁扬声喊道,声音穿透浊气。话音刚落,一道正阳剑气如流星般斩入血色阵图,林恩灿的身影在剑气中显现,青铜剑的红绸穗扫过之处,浊气纷纷退避:“早等着了!”
剑气撕开缺口的刹那,灵骁旋身冲入庙内。大殿中央的石台上,三个孩童被捆在柱上,头顶悬着的绿火灯笼正吸噬他们的生魂。石台下刻着七处阵眼凹槽,其中六处已填满黑色晶石,只剩最中央的凹槽空着。
“原来阵眼的关键在这。”灵骁摸出破邪丹,丹药在掌心泛着金光。此时庙外传来灵昀的喝声:“正西幻术已破,他们想从生门逃!”紧接着是林恩烨沉稳的回应:“西南生门已堵死,一个别想跑!”
殿外的打斗声、灵力碰撞声越来越近,灵骁看着石台上瑟瑟发抖的孩童,忽然将破邪丹往空中一抛,双手结印:“北斗星辉,听我号令,以我为桩,锁!”
定星坠的银线猛地扎入中央凹槽,破邪丹在空中炸开,金光顺着银线流入六处凹槽,与黑色晶石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那些黑色晶石竟被金光逼出黑色汁液,顺着凹槽流到地面,化作阵阵黑烟消散。
孩童头顶的绿火灯笼“噼啪”爆开,生魂不再外泄,反而顺着金光流回体内。灵骁刚松口气,背后忽然袭来股阴寒之气——竟是先前被林恩灿剑气逼退的魔修,不知何时绕到了殿后,手中骨幡直刺他后心。
“小心!”灵澈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一枚荧惑丹破空而至,蓝光在灵骁背后炸开,骨幡被震得脱手飞出。灵骁回身时,正见林牧提着药箱冲进来,手中的破邪丹粉末撒向魔修,逼得对方连连后退。
“寅时三刻,刚刚好。”灵骁笑了笑,玉坠的银线已将整个大殿织成星网,所有浊气都被锁在网内,挣扎着化作青烟。
庙外的打斗声渐渐平息,林恩灿提着青铜剑走进来,剑上的红绸沾着黑气灼烧后的灰烬;林恩烨收起阵图,帛书的朱砂纹路上还沾着星尘;灵昀抛着那枚刻鬼脸的铜钱,钱上的鬼脸已彻底消失;灵澈正给孩童喂安神药,指尖的银针闪着清光。
六人的身影在晨光中渐渐清晰,灵骁腕间的定星坠依旧温热,银线正缓缓收回,像将漫天星辉都收进了玉坠里。他看着同伴们的笑脸,忽然明白,所谓斗魔修,从不是孤军奋战,是每个人守好自己的位置,让星辉、剑气、药力、阵图、铜钱、银针,在最该出现的时刻,织成一张无懈可击的网。
朝阳从山神庙的破窗照进来,落在孩童们熟睡的脸上,也落在六人的肩头。灵骁收起罗盘,星图上的破军位一片清明,仿佛从未被黑气侵扰过。远处的真皇陵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养灵池的水声顺着风飘来,混着众人的脚步声,像首终于唱完的安魂曲。
有些守护,不必说破,只消在寅时的星辉里,在同伴的呼应中,便知彼此从未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