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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头看向她，她的眼眶还是红的，眼尾沾着未干的泪痕，却比刚才平静了些，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剧烈颤抖。
“不会的。”我轻轻摇了摇头，语气肯定，“尼克不是那种记仇的人，他只是……太难过了，难过到没办法立刻原谅你。你知道他小时候的事吗？关于他为什么那么在意‘食肉动物’的身份。”
朱迪愣了一下，抬头看着我，眼里满是疑惑：“小时候的事？我一直以为，他就是那种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的狐狸，好像天塌下来都能笑着应对。”
“那只是他的保护色。”
我叹了口气，指尖轻轻划过长椅上的木纹，慢慢说起尼克曾经在深夜广播间隙跟我提过的往事。
“他小时候，没人愿意跟他玩。所有人都歧视他，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穿过那件外套，也再也没主动跟食草动物说过‘想做朋友’。”
朱迪的眼睛慢慢睁大，脸上满是震惊，嘴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说：“我……我不知道他经历过这些。我还总觉得他对什么都无所谓，有时候甚至觉得他有点‘没心没肺’……原来他只是把难过藏起来了。”
“嗯，他就是这样。”我点了点头，目光重新投向湖面。
“他看起来好像对别人的眼光毫不在意，其实心里比谁都敏感。你想想，他为什么愿意帮你查曼查斯的案子？一开始是因为你拿着录音笔‘威胁’他，但后来呢？他明明可以在找到下水道入口后就离开，却还是陪着你闯精神病院”
“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是和你一起面对应对。他不是为了什么好处，只是因为你是第一个对他说‘尼克，你很聪明，我需要你帮忙’的食草动物”
“他以为，你是真的信任他，真的把他当成平等的朋友，而不是‘需要提防的食肉动物’。”
朱迪的嘴唇动了动，眼里又泛起了泪光，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砸在膝盖上的警服裤子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所以……我在发布会上说的那些话，才会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对吗？”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我不仅否定了他的努力，还否定了他一直想证明的‘食肉动物也能很善良’，甚至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被排斥的日子……”
“是，但也不全是。”我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点严肃。
“你最大的问题，不是说错了话，而是忽略了他的‘伤口’。你在台上回答记者提问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不能被问倒’‘要证明自己不是无能的兔子警官’，却忘了站在你身后的，是那个因为你的信任才敢敞开心扉的狐狸。你说‘食肉动物基因里有暴躁因子’，在你看来，可能只是基于实验记录的客观推测，但在尼克看来，那就是‘你也觉得我天生危险’的铁证”
“就像小时候那些喊‘狐狸会吃兔子’的孩子，用一句话否定了他所有的努力。”
朱迪低下头，用手背用力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却擦不掉源源不断涌出来的眼泪。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当时记者们问得太急了，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快点回答完，根本没考虑那么多……我要是早知道他小时候的事，肯定不会那么说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动作轻柔，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但‘不是故意的’，不代表不会造成伤害。就像你一直带着防狐喷雾，你觉得只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是‘自我保护’，但在尼克眼里，那就是‘你不信任我’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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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看到你腰间的喷雾，他都会想起小时候那些躲着他的兔子，都会怀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会伤害你’。”
朱迪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震惊：“他……他注意到了？我还以为他没看见……”
“他怎么会没看见？”我无奈的笑了笑了。
“他那么敏感，你每次紧张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摸那支喷雾，他全都看在眼里，却从来没问过你”
“因为他怕，怕得到‘是的，我不信任你’的答案。”
朱迪沉默了，手指紧紧攥着裤子上的褶皱，指节泛白。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说：“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刚才给他发了道歉消息，他没回。我想去找他，又怕他不想见我，反而更生气……”
“给他点时间。”我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沉稳。
“他现在还在气头上，心里的委屈像堵着一团火，你就算找到他，说再多‘对不起’，他也听不进去，甚至可能觉得你在敷衍他。不如先给他点空间，让他自己冷静下来。”
“等过一两天，他情绪平复了，你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他好好聊聊——不是简单地说‘我错了’，而是告诉他你为什么会那么说，告诉他你不是故意忽略他的感受，告诉他你其实很信任他，很珍惜他这个朋友。”
朱迪想了想，慢慢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些。
她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吸了吸鼻子，声音还有些沙哑，却比刚才坚定了些：“你说得对……他其实人很好……”
“你看，他其实很关心你。”我笑了笑，指着湖面说。“就像这湖水，表面看起来平静无波，底下却藏着很多暗流。”
“尼克也是这样，表面上大大咧咧，心里却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柔软和委屈。你要做的，不是只看到他‘生气’的表面，而是要看到他‘委屈’的内里——他不是在气你说错了话，是在气‘连你也不理解我’。”
朱迪看着湖面，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终于打出一段文字：“尼克，对不起，我知道我今天说的话深深伤害了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后来才知道你小时候的事，我特别后悔没有早点了解你。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我给你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冷静。不管你愿不愿意再当我的搭档，我都希望你能原谅我，因为你是我在动物城最在意的朋友之一。如果你愿意聊，我随时都在。”
她反复读了好几遍，修改了好几次措辞，才按下发送键。
看着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肩膀也终于不再紧绷。
“希望他能看到……”她小声说，语气里带着点期待，也带着点不确定。
“会的。”我笑着点了点头，站起身。“时间不早了，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家吧。你今天累了一天，又哭了那么久，该好好休息了，身体要紧。”
朱迪点了点头，跟着我站起身。我们沿着湖边往回走，傍晚的风依旧吹着，却比刚才温暖了些，带着点桂花的淡香。
路边的桂树开了，细碎的黄色小花落在地上，踩上去软软的。
街道上的路灯更亮了，照在我们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紧紧地靠在一起，像一对互相支撑的伙伴。
走到朱迪家楼下时，她突然转过身，对我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真诚的感激：“阿拉斯托，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今天帮我挡着记者，又跟我说这么多，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就像……就像我的大哥哥一样。”
“不用客气。”我笑着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动作轻柔。
“我们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再说，我也不希望看到你们因为这点误会，就丢了这么珍贵的友谊。”
朱迪笑了笑，眼里的阴霾终于散去了些，露出了久违的、带着点羞涩的笑容：“嗯！我会好好跟尼克道歉的，也会努力让他明白，我真的很珍惜他这个朋友！”
“好，加油。”我对她挥了挥手，“早点休息，有什么事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别一个人扛着。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朱迪点了点头，转身跑进了楼道。
我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才转身离开。
街道上的动物已经少了很多，只有偶尔经过的夜班公交车，发出轻微的引擎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