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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好与不好，那边都是我的家啊，”她说道，“就像是出生在一个很穷的家里，长大之后，你也总会怀念小时候，不是么？”
“这边的生活优渥，可我却没有自由，处处被教条束缚着。”
“从前那些呼吸一般平常的东西，到了这边，忽然告诉我那都是不对的，我不应当奢望的，这种日子，你让我怎么接受？”
“所以我想回去，发了疯一样想回去。”
顾夫人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陈袖。
陈袖又想说“对不住”，但记着她刚才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在得知了有回去的方法时，我高兴坏了。”顾夫人继续说道，“虽然舍不得我爹娘，舍不得我哥哥，舍不得……许多人，但我真的很想回去。”
“再后来你告诉我那块玉碎掉了，我觉得天都塌了下来。”她平淡地说着那崩溃的一刻，“我那会儿恨死你了，你毁掉了我的希望。”
陈袖张了张嘴，顾夫人举起一只手，止住了他的话。
“其实过了一段时间，我慢慢就接受了这个现实，”她说，“我在这边有家人有朋友，他们对我很好很好……后来我成了亲，又有了夫君与孩子，我在这边也有了牵挂。”
“那会儿我便想，若是我当初真的回去了，是不是也会思念在这边的亲人呢？”
“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我想要一样，必定要舍弃另一样。”
“只是我希望这个选择是我自己做出来的，而不是迫不得已接受的。”
雪越下越大，二人在雪中对视着，分明是一抬手就能碰触到的距离，陈袖却觉得中间仿佛隔着天堑。
“但是呢，”顾夫人的声音轻快了起来，“我这个人再小气，也不会生这么多年的气。看在那些春笋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就像长久走在雪夜里的人，忽然看到了一点灯光，陈袖只觉得有些眩晕。
“春笋我那里还种了许多，等会儿我便挖了给你送去。”他说。
顾夫人撇嘴：“再好吃的东西，一连吃了那么多日也腻了。”
“那你还想吃什么，尽管同我说——这两条鱼你拿回去，我听旁人说，开河的头鱼吃了，这一年都会平安顺遂。”
“你自己留着吃便是，难道你不想自己过得顺遂么？”
“本就是给你的，我为了赶在旁人前钓到，今早上天还没亮就守在河边了。”
“啧啧啧，刚说了原谅你，你便开始邀功了！两条鱼呢，我自己又吃不完，你要不要也一起去尝尝？”
……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那些横亘在岁月里的冰川，也终于消散在了岁月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