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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冯秀爱完全是在事实的基础上，隐去了我这么做的前提，并且加以歪曲。才成了现在网上传播的那个版本。”曹怀涛说。
李杭想了想，又想起那天冯秀爱在律所大楼下哭诉的场景。
于是问，“难道，冯秀爱并不知道熊嫚儿患有双相情感障碍吗？”
“是的。她确实不知道。我想她可能会发现嫚儿时常有些异常的表现，比如突然的兴奋，或突然的低落。但她并不了解这个病，只会觉得嫚儿神经兮兮的。”
小许说，“但冯秀爱却说，嫚儿以前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遇到你之后才变成沉默寡言的样子。所以，事实上是，那只是熊嫚儿在躁狂期和抑郁期的两种状态？”
曹怀涛摇了摇头，“是啊，她根本不了解嫚儿。”
李杭不解地问，“为什么不告诉冯秀爱这件事呢？既然你说她突然出现，要求熊嫚儿陪她一起去旅游。那如果不告诉她熊嫚儿的病情，她就不会注意关注熊嫚儿的情况，岂不是有可能造成一些大麻烦？”
曹怀涛叹了口气，“是嫚儿不让我说。”
“为什么？”小许好奇地问。
“她怕冯秀爱因此讨厌她，或恐惧她。”
小许不解地说，“可她是嫚儿的妈妈啊，怎么会因为自己孩子病了，就讨厌她呢？”
曹怀涛悲戚地摇了摇头，“别的母亲或许不会。但我相信冯秀爱会的。”
李杭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开口问道：“冯秀爱真的是熊嫚儿的亲生母亲吗？”
曹怀涛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苦笑着回答道：“没错，确实是的。”
这时，一旁一直静静聆听着的小许紧接着追问道：“那么熊嫚儿的父亲又是谁呢？他又在哪儿？难道他也像冯秀爱一样对，熊嫚儿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吗？”
曹怀涛迟疑片刻后说道：“实际上，熊嫚儿的父亲早在她年幼的时候就已经离世了。嫚儿曾经跟我讲过，她从小就是跟爷爷奶奶一起长大的，和冯秀爱这个母亲见面相处的机会少之又少。”
听到这里，李杭问：“那冯秀爱后来有没有改嫁其他人？”
曹怀涛皱起眉头仔细回想了一番，然后才答道：“据我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应该还没有吧。不过……好像是有男朋友的，但具体情况如何，我并没有特地向嫚儿去求证过。这仅仅只是我根据她讲的那些与冯秀爱相关的事情中感觉出来的而已。”
李杭听完之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么她会不会常常跟你提及关于冯秀爱的一些事情呢？”
曹怀涛却摇了摇头，回答道：“并没有，她很少主动说起她这个母亲，只是偶尔才提起。就算有时候我特意去问，她似乎也不太愿意过多地跟我谈论她。”
李杭思索一番，又问：“照这样看来，那你认为，她对于冯秀爱这个母亲到底抱有一种怎样的情感呢？”
面对李杭抛出的这个问题。
曹怀涛一下子愣住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什么感情？……唉，说实话，这真不太好描述。我感觉她对于冯秀爱的那份情感很复杂。”曹怀涛皱着眉头说道。
李杭说：“没事，你就尽力试着说一说。”
曹怀涛理了理思绪，说：“自己的亲生母亲把自己生下来就扔到爷爷奶奶家，对自己完全不管不顾、不闻不问，换作是谁心里能没有埋怨呢？曾经有一次，她跟我提及冯秀爱的时候，说过这么一句——‘生下来又不管，把我像垃圾一样给丢了’。从这句话里就能看出来，她心里肯定是有委屈和不满的。”
李杭说：“那她恨冯秀爱吗？”
曹怀涛听后先是沉默了数秒。
仿佛正在脑海里仔细斟酌这个问题。
不过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我觉得，还不至于到恨的地步。毕竟血浓于水，她内心深处其实依然极度渴望着亲情，渴望能够得到母爱。也正因如此，哪怕冯秀爱过去做得再不好，她也没办法真正去恨这个人。”
这时，一直静静聆听的小许忽然插话问道：“可是她小时候不是一直在爷爷奶奶家里长大的么？就算母亲给予的关爱有所缺失，那爷爷奶奶总该会特别疼爱她吧？”
曹怀涛又是摇了摇头，“虽说她小时候在爷爷奶奶家长大，却也没得到多少关爱。她爷爷奶奶也很不待见她，觉得她是个累赘，是个不该出生的孩子。”
“她在爷爷奶奶家，大约就和看门的那只大黄狗一样吧。随便给点吃的，给个窝，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了。”
李杭默默叹了口气，小许的表情也有点沉重。
曹怀涛接着说，“所以，我觉得嫚儿是一直都很渴望从冯秀爱那里得到她缺失的亲情的。她跟我结婚的时候，给冯秀爱打过电话。希望她可以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或者，哪怕来不了，也想听到她的一句祝福。”
“但冯秀爱在电话里说：‘你这才刚刚工作没多久，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孝敬我几年，怎么这么着急就要嫁人了？哼，反正随你的便吧，以后少拿这些事情来打扰我！’说完这番话就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
“这......这也太过分了吧。”小许听到这番话后，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曹怀涛接着说，“嫚儿当时很伤心，导致抑郁发作，那次是很严重的一次。”
李杭说，“即使冯秀爱这么对她，她也还是渴望冯秀爱的关心吗？”
曹怀涛说，“是的。说实话，一开始，我也不理解。”
他又纠正道，“——也不能这么说，其实，我现在也还是不能理解。可我也知道，我永远无法真正地、完全地理解一个双相病人的想法和感受，我从不敢说自己真的走进了她的内心世界。所以即使我不理解，我也选择尊重她。她说要向冯秀爱隐瞒她的病情，我也配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