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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北玄坐在驿楼东厢的灯下,案头摊着一张薄薄的笺纸。
 窗外夜色沉沉,灞水无声流淌,偶有夜鸟惊鸣,仿佛也能感受到,这即将临京前的一丝肃杀。
 冯威已经替他把驿中事务打点妥当,亲兵也安顿好了一应人马,此刻屋中只剩他一人。
 案上那封谢恩表,已经改了三遍。
 第一稿,他写得极为平稳。
 言辞恭敬,按例歌功颂德,叙述安西功绩,最后陈请圣恩。
 第二稿,他删去了大段功绩陈述,只留下最核心的几句,意在表达自己“并无他意,不敢邀功”,略显退让。
 而第三稿,也就是他此刻摊开的这一张,他只是写了一个开头,如今再提笔。却迟迟未能落字。
 他想了很久。
 圣旨中只字未提他的名字,那既非冷落,也非褒扬,而是一种耐人寻味的“空白”。
 这种空白,是试探?是示警?还是……某种保护?
 这个问题,他琢磨了整整三十日。
 如今大致有了分寸。
 于是,他重新研墨,提笔,在谢恩表最后添了一段。
 “……臣冒昧陈言,知天命而不妄动,识圣意而不敢语。三月之前,陛下下诏安西,臣名缺焉,众疑惊,臣亦疑。
 然再思陛下深意,不敢妄揣,但以为非惩,亦非赏,乃是,示臣自省自持,毋邀功毋自矜。陛下垂爱若斯,臣心感佩,愿与灞水为誓,生死不渝。
 今日奉诏进京,臣谨识此意,不敢有怨,亦不妄喜,惟愿圣恩庇佑边镇百姓,永享太平,则臣等赴死亦无憾矣。”
 写毕,他默默吹干墨迹,折起表章。
 望着那盏已熄半炷的油灯,许久才低低叹了口气。
 “天子心术,真难测啊……”
 ……
 天还未亮,灞桥驿便已被灯火点亮。
 驿楼外寒意袭人,晨霜凝于瓦檐,草叶上结了薄霜。
 李北玄一夜未眠,倒不是忧心忡忡,而是懒得再睡。
 写完谢恩表之后,他心里反倒彻底安定了下来。
 “该说的都说了,该避的也避了。生死富贵,就看明日这一遭了。”
 他合上眼,靠在椅背上,只觉得心中一片坦然。
 寅正时分,灞桥驿前的钟鼓骤响。
 接旨的太监一声高喝,划破天光未明的沉寂。
 “宣安西军李北玄、熊战、冯威等众将,奉诏整队,卯时入京!”
 随后,又高声宣道。
 “今圣上设朝于含元殿,百官云集,命安西众将于丹凤门外整肃班列,列入外庭,待宣入殿!”
 高喊过后,灞桥驿楼的灯就陆陆续续亮起来了。
 未至寅时,驿楼中已是一片人声喧嚣。
 李北玄披上斗篷,随冯威、熊战等人整装出发。
 六百军士早已列队完毕,旌旗猎猎,马蹄轻踏薄霜,仿佛沉默中自带肃杀之气。
 进京的道路已由朝廷预先封闭,沿途设有接引官,见到他们队伍远远而来,皆肃立于道旁,恭敬施礼。
 “安西军凯旋——”
 从长安南郊至丹凤门外,沿街百姓早闻风而动。
 扶老携幼,立于道旁观望。
 曾几何时,朝廷连年用兵,百姓对边镇战事久感疲惫。
 但今日目睹安西军凯旋而归,兵甲整肃、将士威严,眼见这支久镇边陲、常与死战相伴的劲旅,在寒霜拂面间步步而来,心中又忽然生出一股久违的敬意与安定。
 小儿拉着父亲的衣角,问:“爹,那就是李将军吗?”
 父亲没有应声,只是看着队伍最前方那骑马缓行、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双眼微红,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