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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地休息了几天,也便于孟婆排查有人没喝上汤的可能性,她是个心思缜密的人,绝不容许一个人没喝上香甜的汤,浪费了她的苦心,那该是一件多么造孽的事情啊。
拆沉船的速度加快了,运输船的往来也要加快速度,照目前的局势不变的发展下去,运载能力赶不上水鬼们的进度了,这是块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但是在足智多谋的孟婆手到擒来的全局统筹下,难题迎刃而解随风而逝。
原先一千多人从岗位上撤下来,孟婆提携粗枝大叶的他们为新上岗的船长,限时一个月内制造上百艘新的运输船,让生产和运输的水平持平,这是智多星才能想到的好方法。
临走前孟婆向他们要了几袋找来的种子,蔬菜水果五谷的种子样样俱全,箫飒糊涂了,天底下哪有人放着好好的蔬菜不吃吃种籽的?
第六天舰船发动,孟婆搬了张半人高的椅子站在甲板上欣慰地眺望着好几万水鬼。
他们像一股浪潮,不断向海岸线上推进,卸下来的船板和粮食工具等杂物,有条不紊地放在运输船或其他种类的船上。
对箫飒来说漫无边际的航海的日子是返璞归真的,岁月静好,索然无味中不乏找到新乐趣的可能性。
譬如他这只不怎么看书的人已经爱上看书了,像一只书虫钻研着每个字眼,这是种无可取代也不可多得的消遣,能帮助他更好的平衡心理,消磨一大把百无聊赖无聊透顶的时光。
相对于遨游在书海里乐趣无穷的箫飒,凌沉快要寂寞死了,这厢匆忙繁重的工作一段时间,那厢得用乏善可陈的娱乐应付到下一个据点,再度接手工作性质的单一。
他像个身不由己到处去出差的人,回过神来已忘记了人生旅途的意义,他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又没有一个温馨的家庭环境等他去靠岸,忙碌和慵懒的交替正如火焰和冰水的交锋,如此颠覆的转变,怎能叫人愉然承载。
时来运转,箫飒的来与不来仿佛与他没多大关联了,他们像没有任何瓜葛的两个人,生活在两个平行世界里,素昧平生,陌生得像一个没熟透的瓜。
凌沉愁眉苦脸,像是全天下人的懊悔都在他身上集大成,箫飒对着书本傻笑,高举这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旗帜,就算碰上了也我行我素,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路,因为共同相处这么久,肝胆相照见面不说一句话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各行其是又被命运羁绊。
两年下来他们并肩同行奔波了五六个据点,风吹雨打同舟共济,灵魂相互融合和渗透,修炼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对方一有什么动作,另一个人便对此心知肚明了然于心,提前预判准确他的下一步行动并推己及人的松手帮忙,莫名戳中笑点和泪点,苦涩的笑中带着泪花,没有尽头的航行实在是太让人疲惫了。
一天箫飒坐在甲板的躺椅上晒久违的太阳,全身上下只用一本书盖在脸上遮阳,感觉室内太闷热的孟婆出来散散心,凑巧撞上十天半个月待在书房里看书的箫飒,她自是要和他好好说上几句话的。
“时间过得真快,你我都老了两岁了。”孟婆就在躺椅上的木椅上坐下,感慨时间流逝,想用各位都有切身感受的风云突变,来挑起话题的线头。
箫飒原来不想搭理孟婆的,他觉得孟婆这个人吧圆滑世故不值得信赖,和她说话就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活得好好的,干嘛和摩斯密码置气呢,但是孟婆用我们来形容她和自己,不管是不是故意所为的激将法,他都宁愿上钩听不下去了,士可杀不可辱。
他拉起盖在脸上的书,光线扎紧眼里像扎进沼泽地中的标签,慢慢地沉陷,双手托住封面合紧书本时沉闷的响了一声,生动形象的表达着他的愤慨与不满。
“我看你是蓄谋已久的吧,明知我是个三十多岁的壮年,还故意拿我和你相提并论,臭不要脸的咯!”
“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我的计谋已经得逞了。”
箫飒就知道结果是这样,可他还是心甘情愿,他刻意装出不耐烦的样子说:“你想和我聊点什么,人生大事吗?孟婆,不是我说你,你老人家满肚子墨水,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有两米多高,有什么解不开的难题问自己的心就好了,何必来找我这个活了这么久还接受不了人会死的人?”
“不能直面面对死亡的人,是因为他们心中还是坦率的。我虽能平衡好二者的过渡,却能恐惧死亡的降生,生就是生,死就是死,看透了又怎样,死终究不能取代生的价值,生也不能贯穿死的全局。”孟婆抑扬顿挫地说,老人讲话通常来说都是孔武有力的,平平淡淡的讲话,一旦矛头对准小一辈,教训人启示人的口吻油然而生,就像有感情的朗读秀。
“你就别和我插科打诨了,你也用不着提防我,这次我可真的不是来和你讨论这些的。偶然的碰头,就说偶然诞生的念头。”孟婆嗔怪地瞪着以自我为中心的吊儿郎当的箫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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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这句话听着很不舒服,就像有个人拔出明晃晃的大刀架在脖子上,还说我不会伤害你一样令人笑得战栗。
箫飒咧开嘴巴放肆地哈哈笑,轻浮的笑声中不带一丝信以为真的感情色彩。“在我身上,发生过偶然的事情吗?”他想起了过往发生的种种不能称心如意的事迹,越回忆就越伤心,越低落就笑得越草率,始终寻觅不到一件随其自然的事件,除非能上厕所却不去上厕所而失禁尿床算的话。
“我这是诚心实意的邀请,你想歪是你的事,我也有我的打算。”孟婆有时是真的搞不通年轻人在想什么,何必总是揪着归去不放手,把真的当假的,又把偶然的当必然的,“你要是再这么笑下去,我就不和你说了,我没有开玩笑,就算过去我没和你说过一句真诚的话,这次的交流也是走心的。”
“悉听尊便。”意识到笑里藏刀对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是过激的行为,箫飒阴恻恻地说。
被血流冲得红彤彤的脸庞即刻板正冷淡下来,线条硬朗的剑眉星目中凝结着深深的寒意。
箫飒像有花样变脸的本领,转眼即逝的笑脸垮塌为他此前的谑笑、狞笑添砖加瓦,令孟婆的心有雪上加霜的感觉。
有那么一个冷峻的瞬间,他着实吓愣了孟婆,老实说,冷面旁观旁若无人的箫飒,比无知无畏专注于搞小动作的他可怕多了。
目视着多变的箫飒,不至于望而却步,“你在舰船上的日子过得低迷,平常就看看书本,就没其他可干了,有没有想过帮我写航海日志?”
“航海日志?”箫飒眸定神移,他眼前出现了一个令他感到讶然和迥异的世界,他脸上流光溢彩,浮出些微隐秘的快乐来。
“对啊,航海日志对一艘船来说还是十分必要,可以记录下海上平淡无奇却多姿多彩的生活,也方便以后来整理过去的消耗和支出,有助于改善极端的情况。记载船舶在航行和停泊过程中主要情况的载体文件。记载事项包括航向、航速、航位、气象、潮流、海面和航道情况、燃料消耗、货物装卸以及船舶在航行和停泊时所发生的重大事件等。”孟婆说了冗长的一段话,说了记航海日志的种种好处,“我因为比较忙碌,就没有时间将心思放在这上头。”
箫飒侧着头望着躺椅下的甲板,阳光睡了一地,他回过头用为难且恳切的语境说:“这恐怕不行,你叫我打打杂,但这有关于舰船的日常和一些大小事宜,我生怕搞错,再说我的文学素养没那么高,记录的事情称不上详略得当,有可能是在记流水账呢。”
“这两年,你改变挺大的,”孟婆的语气也同样诚实,“你已经脱胎换骨,就算你记流水账,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有流水账总比没有好吧!”
箫飒势在必行地点点头,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孟婆说的没错,有总比没有好,他也不能小瞧了自己这两边的进步,船上最不忙碌的人就属他。
他也应该为舰船做出些贡献,这一艘是他待了那么长时间的船,或多或少有点感情,另外每天写些日记,能够消磨些时间呢!
从那以后箫飒就多了一个日记航海家的头衔,每天花时间去观察和思考,主要还是记录船上食物的数量、到达一个目的地后的支出和收入、孟婆和凌沉这天复活了多少尸体和水鬼、在一处地点逗留了多久……
从一处去另一处花了多长时间,就是些大小杂事,对舰船来说这不是很有必要的,箫飒却乐在其中并沉迷其中,乐意能帮舰船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上手后让他不要干了他还戒不了呢,他突然有点感同身受,能理解漱石强硬不顾及他人感受的做法了,被剥夺一项入迷的兴趣爱好,的确是件比抽筋拔骨还要痛苦的事情。
舰船继续高速前进,来到一个分支逗留,生产些新的劳动力,事后熬一锅孟婆汤就拍拍屁股走人,人活着只是从一处转移到另一处,这样的生活没有一点点的新鲜感。
颠沛流离、奔波劳碌的日子就这么被重蹈覆辙经久不变的陈腐打破了,初次航海体验到的刺激和震撼不胫而走,无论是暴风骤雨还是风和日丽都无法摇撼人的灵魂,让人尝试新的花样。
风雨同舟、同甘共苦的他们也全都过了爱嬉戏打闹的年纪,兀自坐在屋里头的一角,像一个灵魂已经死去而肉体还固执留存在人世的人,失去了生命的触动。
命运是个两面三刀的人,不知何时就会亮出一把刀剔走人对生存的亢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