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荒丘

第三十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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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一夜无事。

翌日清早,昨晚理当先到却一直不知去向的游玉江终于打着哈欠出现在田知棠眼前。若非他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少年那一脸“意犹未尽”的倦色怕是很难不让田知棠往歪处想。

因为游玉江并未主动开口,田知棠虽好奇对方昨夜去了何处,却也不便询问,只简单打过招呼便说起自己与秦三的收获,以及今日的望瀑亭之约,心里原本还想着是否要为自己的用意做番解释,谁知话刚说完,少年就已看穿一切。

“你想引蛇出洞?”游玉江目光闪闪地问道。

“小郎好机敏的心思!不错,在下确有此意!小郎以为如何?”田知棠脱口赞道,不由得对眼前这位少年郎刮目相看,暗忖对方人虽年少,为人处世也尚显青涩,但脑子当真好使,至少比秦三昨夜的反应要强上太多,难怪小小年纪便已跻身梧桐院管事之列。

“有一说一,你这点子确实不错。”见田知棠主动征求自己的意见,本是少年心性的游玉江顿时感到内心虚荣被大大满足,当即不无卖弄地点评道:“那店家能够在此开门做买卖,无疑是条十足十的地头蛇,咱们便是过江龙,也不好在镇子里从他嘴里强行掏话,如今让你这么一弄,机会便来了。既然地方是他选的,那么不论他是准备真心交易还是有意黑吃黑,都一定会选在他认为足够安全僻静的所在,到时咱们大可放手炮制,不怕他不张口!”

“嘁——你俩口气不小!”少年话音刚落,秦三就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来,未等站定身形便冷嘲热讽道:“别人又不是傻子,届时必有万全准备!如今时间地点全是对面挑的,天时、地利、人和,咱们是一条也不占,鬼知道到时候是谁炮制谁?”

“哟呵?这倒奇了?”听到这话,游玉江顿时俊脸一沉,兀自装模作样地看了眼窗户的方向,随即撇嘴揶揄道:“今儿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不成?想不到你堂堂秦管事居然也有害怕的时候?”

“我只是不想陪你们两个自以为是的蠢货作死!”秦三怒道。

“有你不多,没你不少。谁求你去了?”游玉江嗤道,不等秦三继续还嘴又道:“正好我昨夜也摸到条线索,你若不敢随我俩去那个什么亭子,不如替我去燕子楼瞧瞧,省得之后我再亲自跑一趟?”

“燕子楼是什么地方?”秦三一愣。

“燕子楼?”田知棠同样愕然,心里忍不住暗暗后悔昨夜竟不曾找胡文烈要个联系方式。

“还能是什么地方?光听名儿就知是间窑子。”这边田知棠正自懊恼,那边游玉江却看着秦三坏笑道。

“你——”秦三再次勃然。

“你什么你?你以为我在消遣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可没这胃口,只是江湖里就属窑姐儿的消息最是灵通不过,但凡酒一喝女人一搂,天底下九成九的男人嘴巴都会变成漏勺。我昨夜可是废了老鼻子劲,找了好大一圈才打听到燕子楼有位花名‘燕飞’的红姑娘是本地某位太岁的老相好,很可能知道些什么。怎么样?你去是不去?”

“你当我是你们这些下贱男人?如何去得青楼那种腌臜地方!”秦三破口啐道。

“我又没说让你真的和那燕飞姑娘做点什么。”游玉江笑得前仰后合,“过去套个话而已,你若觉得不方便,大可以女扮男装么,反正你这脾气也实在不像个女的,保管不会有人瞧出来。”

“休想!”

“得,那你就在这里老实待着好了。”游玉江吊儿郎当地站起身来,走去门前又转身对田知棠说道:“我先睡会儿,回头记得叫我。”

游玉江一走,房间里立刻安静下来。见田知棠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眼神里似乎有种“你为何还待在我这”的意味,秦三渐渐也觉尴尬,想了想终是把心一横,主动打破沉默。

“田知棠,你俩当真要去望瀑亭?”

“好歹是个方向。试试总没坏处。”田知棠淡淡道。

“可是——”

“你若觉得不妥,可以在这里等结果。”田知棠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对方话头。虽说日久见人心,他本不该对初识的秦三抱有任何成见,但对方的种种表现实在令他难以生出什么好感,尤其在有游玉江的对比时更是如此。即便游玉江的为人个性同样不怎么讨喜,至少他对田知棠自认可行的想法给出了肯定和支持,而不是如秦三这般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予以全盘否定并一再冷嘲热讽。平心而论,田知棠非常反感秦三这种人,他并非不能接受被人提出反对意见,也知道秦三的反对是出于谨慎,但对方在反对之余还要加以嘲讽的做法,其消极影响远大于积极意义。

“也罢,我与你们同去!多个人总没坏处!”将田知棠的脸色看在眼里,原本还想说点什么的秦三当即打消念头,径直说道。

因为距离约定的交易时间还有好几个时辰,将秦三送出房间之后,田知棠立刻找来客栈小厮打听后山望瀑亭的位置。谁知听到他的问题,那小厮竟仿佛见鬼一般,匆匆丢下句“小的不知”便逃也似地夺门而去,或许是因为太过慌乱,临下楼时突然脚底一空,顺着楼梯一路滚去一楼大堂,人虽跌了个七荤八素,却不管不顾地爬将起来,一瘸一拐地去了客栈后院,也不知他在怕什么。

见小厮弄出的这番动静惹得好些住客笑骂,为免引人注意,田知棠只得放弃追上去问个究竟的想法,转而独自出了客栈,在镇子里漫无目的地转了起来,直到看准几个似是专门替人看街的泼皮,这才悄然凑近前去,用了点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从对方口中问到少许关于后山望瀑亭的信息。

“难怪选在那里。”撇下几个如丧考妣的泼皮,田知棠一边暗自嘀咕,一边迈步走出巷子。

他原以为“下龙坡”的范围很大,如今才知其单指山坳中的这个小镇,而小镇背后这座山岭则是被世人称作“燎北天堑”的老鸦岭支脉的一段,名为“上龙脊”。自打那几位太岁成为下龙坡的实际掌控者以来,上龙脊的许多区域都被他们据为己有,擅自闯入者的下场远比死亡更加可怕。

望瀑亭恰恰就位于两位太岁的领地夹缝中。

在知情者看来,主动前往该处的往往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找事的,另一种则是找死的,而多年经验早已让每一个本地人都深知与这两种人保持距离的必要。

话虽如此,田知棠也没有因此就打退堂鼓,反而对自己的计划更有信心。

不出所料的话,昨夜那家铁器铺子的掌柜十有八九是存着黑吃黑的心思,否则以下龙坡附近地形之复杂,有的是足够安全且僻静的地方,对方大可不必将交易地点选在望瀑亭这么一处所在,可若是为了黑吃黑,那么这个选择对于身为地头蛇的对方无疑就很理想了,一来动手时大概率不会有人打扰,即便被太岁觉察,也无非烧香上贡而已;二来一旦发现“点子扎手”,对方也可以立刻躲进太岁地盘求个庇护,以下龙坡的一惯风气,那些太岁总不可能胳膊肘向外拐。

按说铁器铺掌柜的算盘打得不可谓不响,田知棠却越想越好笑,只觉得对方颇有些“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的意思,不过这也不怪对方,毕竟谁能想到他田知棠并非肥羊,而是货真价实的恶狼?如此想来,秦三昨夜的冒失行径倒也算歪打正着,或许正因其种种表现怎么看都像个自负实力过人却不知江湖险恶的嫩雏儿,那个铁器铺子的掌柜才动起贪念,继而无比痛快地接下这笔买卖。

回到顺兴客栈与秦三一同用过午饭,见游玉江仍在休息,而秦三也没有闲聊的意思,田知棠索性关起房门,合衣躺到床上神游起来。

自从孟弘文正式下令着手调查塘驿劫囚案,燎州本就阴沉无比的整体气氛就变得愈发压抑。根据目前已知的信息,许多地方官员都迫于压力开始选边站队,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反倒不是别驾谢文聪和长史周全这两位品级仅在孟弘文之下的州府大员,而是以燎县知县李得章和安平知县孙庸为代表的一众县衙官吏。

众所周知,对于地方官员来说,州城副廓从来都是最难干的差事,看似主政大县官居正印,却整天窝在上级衙门的眼皮子跟前,日日提心吊胆自不必说,便想施展抱负,也根本放不开手脚,况且州城之内权贵云集,动辄不是当朝大佬的亲眷族人,就是与某位部堂高官攀着关系,你一个七品小县往往连人家府上的门房马夫都不如,拿什么管?管得了么?

能将燎县和安平县这两个燎州城的副廓位置坐稳当,李得章与孙庸二人自有过人之处,只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前者靠的是严家小侯爷关照,对于后者的背景则莫衷一是,只知他与顶头上司孟弘文相处得还算融洽,燎州新政能在短短几年间成效显著,此人功不可没。正因如此,坊间一直有人认为孙庸是孟弘文的嫡系,但也有说法称他“京师有人”,所以才与同样具有京师背景且日后必将回京高就的孟弘文更加亲近。总之各类小道消息传得满天飞,却始终没有一种将他与严家联系起来,可是这一次,孙知县竟毅然决然地站去了严家一边,其公开表明立场的时间甚至比早已攀附严家的燎县知县李得章还要早上几天,而且是当着钦差冯嘉瑞的面。

起先得知这一消息时,田知棠并没往心里去,毕竟已经做过心态调整的他清楚以自己目前的身份以及在梧桐院中的地位,既没资格也没必要过多关注地方官场的局势变化和走向。只要严荣不倒,他这个梧桐院管事就只需将心思放在夏继瑶身上,设法帮对方赢得与严不锐的竞争即可,除却这件严家家事,旁的全都与他无关。直到偶然听见梧桐院的几个下人私下闲谈时说起安平县的三班六房和燎县这头一样,几乎全部出自谷阳谢氏、安平王氏等几个本地大族,他才隐约觉得事情不对。

作为安平正印,孙庸在县里的权力当然很大,但他权力再大也是流官,其手下那班胥吏衙差才是铁打的营盘,没有后者支持,堂堂县尊大人不过就是一个空架子,想将政令送出县衙大门都难,这也是州府别驾谢文聪手中虽无实权,却在燎州官场极具分量的原因。如今谢文聪仍未明确表态,孙庸为何要早早下注,果断站去孟弘文对面?

这是否意味着谢文聪的立场倾向?若果真如此,谢文聪及其背后的几个宗族这回又是出于何种考虑,才会不惜得罪朝廷也要站在严家一边?如果是因为严家暗中许给他无法拒绝的承诺,那么又是什么承诺?对严家会有什么影响?

种种问题在田知棠脑海中反复萦绕,却始终想不出合理答案,耳听得门外响起店家向住客们通报时辰的声音,他只得收起乱糟糟的思绪,准备动身前往望瀑亭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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