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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小黎的眼神从疑惑变为惊喜，又从惊喜转为崇拜，甚至带上几分谄媚。活了近二百年的靳仓，哪里还看不出来——这小子八成是将自己当成神仙了！
“道长，请收我为徒吧！”小黎躬身一礼，态度无比恭敬。
“嗯，你是哪家的孩童啊？怎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
“我对这里熟得很，人家都叫我‘小神医’。道长收下我吧，我的医术还可以，您要传授给我一些别的本事，我也不会让您失望的。”
靳仓见他答非所问，本想再问他的身世，又觉得与自己所塑造的高深形象不太相符，便轻咳一声，转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就叫小神医，人们都这么叫，道长就当这是我的名字吧！”
“呵呵，小神医？好吧。”靳仓心里嘀咕，也不知这孩子说的是真是假。不过，这出挑的长相、纯净的眼眸，倒真是难得。带在身边使唤，既有里子又有面子，倒也不错。
“哈哈哈，好！老夫苍云子，就收你为徒。至于教你什么，就要看你是什么资质了。”
“真的？您肯收我为徒了？”
“嗯，我初入世，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等一切妥当，为师再慢慢教你。”
小黎心中大喜。“入世”二字，更印证了他世外高人的身份。他连忙点头答应：“好，这一带我熟，我带师傅四处逛逛，看有没有您喜欢的地方。”
“嗯。”苍云子随手从包袱里取出一本医书，道：“这本《太素脉诀》，算是为师送你的见面礼。走吧，咱们一起去尘世逛逛。”
熙熙攘攘的青州城里，苍云子忍不住大快朵颐。小黎在一旁看着他不太雅观的吃相，微微皱眉。
苍云子抹了抹嘴角，略显尴尬。自从失了修为，他对口腹之欲反而更加渴望。“久未入世，对尘世的烟火气甚是怀念啊！”他讪讪解释道。
小黎摸了摸怀里的钱袋，感觉轻了不少。但转念一想，若能学到真本事，这些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接下来的日子，小黎的心一天天跌到了谷底。
他们在青州城最好的客栈住了下来。苍云子像是捉住了一个冤大头，整日里吃吃喝喝、赌钱、逛花楼，一样没落下。他早已打定主意，找到那处密室之后便要潜心修炼，可在那之前，也要尽可能享受一番。
小黎的银子很快见了底。这天，他看着一身酒气归来的苍云子，忍不住担忧地问：“师傅，你们修行之人……也得注意身体啊！”
“嗝——”苍云子打了个酒嗝，熏得小黎后退一步。
“你还小，哪知这世间的美好。修行，不也是为了更好地享受这世间吗？哈哈……待我恢复，我也要立山门、当掌门、成仙人……哈哈哈……”苍云子胡言乱语着，倒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小黎越听越觉得不对——他不是说自己早已成仙了吗？回想起这几日向他请教，对方总是躲躲闪闪，问得急了，就用些听不懂的法诀敷衍，末了再加一句“知道你听不懂，往后师傅再慢慢教你……”
小黎思前想后，狐疑地走上前，搭上了苍云子的脉——
残破不堪的躯体，散乱无章的气息。什么神仙？这副身子，连寻常人都不如！
小黎端坐了一夜，思来想去，仍怕自己误会了对方，决定还是当面问个清楚。毕竟，他也没真正搭过仙人的脉。
一夜很快过去。晨光从窗口透入，客栈里渐渐热闹起来。店伙计匆忙的脚步声，夹杂着客人陆续开门的声音，纷纷传了进来。
突然，一个男人惊慌失措的哭喊声突兀响起：“救命啊！快救人呐！闺女，你这是咋的了？你可别吓爹呀！快来人呐！求求你们救救我闺女！”
小黎推门而出，走到楼梯口，便看见楼下角落里一间房门大开着。一个男人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孩，正不住哭喊。
小黎对这对父女有些印象。他和苍云子入住时，这对父女也在办手续，不同的是，他们住的是客栈最差的房间。
旁边有人低声议论：“可怜见的，是那对卖艺的父女。这年头跑江湖不容易，更何况这种无依无靠的外地人……”
小黎站在高处，透过越聚越多的人群观察那女孩的脸色。她应是常年疾病缠身，身形消瘦单薄，此刻面色蜡黄中透出青紫，胸口剧烈起伏着，传出沙哑的鸣音——是喘症。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只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无人上前。
那男人慌乱的抬头，在人群中寻找帮助，看到挤在其中的店小二，急忙哀求：“小二哥，麻烦你请个大夫，救救我闺女吧！”
店小二面露难色：“客官，不是我不帮您，您的房钱还欠着呢……哪还有钱付诊费呀？”
男人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高高举起：“小二哥，我有钱！求求你，找个大夫来吧，人命关天啊！闺女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求求你了！”
店小二没有接钱，跺了跺脚，转身跑出了人群。
男人高举的手无力地垂下，一脸颓然地看着怀中的女儿，放声痛哭：“闺女，爹对不起你……爹对不起你啊……”
片刻后，店小二去而复返，拉着掌柜跑了进来。他挤开人群，急道：“掌柜的，您看……这要是出了人命，对咱们店也不好啊！”
掌柜看见地上那对父女，眉头紧皱——昨天他还让伙计去催过房钱，谁想今天就出了这事。见那女孩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他嘴里嘀咕一句“真是晦气”，又没好气地对店小二说：“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请个大夫！真要让人死在店里，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哎，好，我这就去！”店小二连忙答应着跑了出去。
小黎见那女孩胸口起伏越来越弱，怕是等不到大夫来，人就没了。
他正要下楼，却听见身后传来苍云子的声音：“怎么，想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