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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头的闹钟在黑暗中泛着幽绿的光，凌晨一点二十七分。
吴达舒的手在床头柜摸索了三圈，才抓住震动的手机。“操...”他含糊地骂了一句，伸手去够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眯起眼避开强光，看见“朴政民”的来电显示。
“喂？”吴达舒的声音裹着睡意，“老吴！召集所有队员去经济部，有人坠楼了，封锁现场，等我到了再处理。”朴政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朴局，这大半夜的......”他话未说完，就听见对方背景里传来女人的说话声和酒杯的碰撞声。直觉告诉他，这位局长大人又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办公”了。
吴达舒把手机拿远了些，嘴唇无声地蠕动：“傻逼。”然后才把手机贴回耳边：“好的，知道了，朴局长。”
挂断电话后，手机“啪嗒”掉在地毯上。吴达舒坐在床边，双手撑着膝盖盯着地板上的裂纹，像在凝视自己即将到期的警队生涯，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终于可以混到退休了。
“谁的电话？”尹金芝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带着浓浓的睡意，她翻了个身，丝绸睡衣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朴政民。“吴达舒叹了口气，“经济部有人坠楼，让我们立刻过去。”
尹金芝支起上半身，丝绸被单滑落到腰间。“现在？凌晨一点？”她揉了揉眼睛，“他又在故意刁难你吧？”
吴达舒系着衬衫纽扣的手停顿了一下。“可能吧。但这次感觉不一样。“他转向尹金芝，“朴政民亲自打电话，还特别强调要等他到场。一般这种案子他根本不会出现。”
尹金芝皱起眉头，伸手整理吴达舒歪斜的衣领。“小心点。那个家伙突然这么积极，肯定有问题，你快退休了，别惹事。”
吴达舒抓住尹金芝的手，轻轻吻了一下。“我知道。我会留个心眼。”
二十分钟后，吴达舒独自驾车穿过凌晨空荡的街道。雨开始下了起来，细密的雨滴在挡风玻璃上形成一片模糊的水幕。他打开了雨刷，它们像两只疲惫的手臂，机械地左右摆动。
到达经济部大楼时，现场已经被先到的警员用警戒线围了起来。蓝红色的警灯在雨中闪烁，给整个场景增添了一种严肃的氛围。
几名穿制服的警察正在维持秩序，尽管这个时间点几乎没有围观群众。
“老吴。”一名年轻警员向他敬礼，“尸体在那边。”
吴达舒出示证件，跨过警戒线。雨变得更大了，他拉起外套的帽子，走向中心现场。在那里，一具男性尸体面朝上躺在经济部大楼后门的混凝土地面上。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吴达舒问最先到达现场的警员。
警员紧张地摇头：“还没有，朴局长特别指示，在他到来之前不准任何人接触尸体。”
吴达舒点点头，“知道了，你先去检查一下周边监控。”
等对方走远，他立即蹲下身，掀开了防水布的一角。
尸体面朝上趴着，双臂呈不自然的伸展状态。吴达舒戴上手套，发现死者是个三十多岁的男性，面部因撞击已经严重变形，但依稀能辨认出是经济部秘书长徐承旭——他以前在三角伞蹲守的时候上见过这张脸。
他右手腕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机械表——对于一个普通公务员来说太过奢侈。表盘已经碎裂，指针停在1点07分。
“死亡时间大约在...”吴达舒自言自语的话突然停住了。他的目光被死者的右手吸引——那只手紧握成拳，与自然坠楼应有的松弛状态截然不同。
他迅速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在注意自己后，轻轻掰开死者僵硬的手指。一颗黑色小物件随着他的动作滚落到掌心——那是一颗精致的西装纽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
吴达舒捡起这枚纽扣，却隐隐感觉有一种冰凉的金属感，刚准备端详这枚纽扣，突然，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
吴达舒浑身一紧——朴政民到了。他迅速将纽扣塞进内兜，把死者的手恢复原状，刚站起身，就看到一辆黑色公务车疾驰而来，刺眼的车灯穿透雨幕。
朴政民的奔驰S600一个急刹停在警戒线前，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擦出刺耳声响，溅起的水花泼了旁边警员一身。
车门猛地弹开，朴政民跌跌撞撞地跨出来。他上身只穿着件皱巴巴的纪梵希衬衫，前三颗纽扣全开，露出脖颈上鲜红的唇印。
“局、局长！”年轻警员慌忙举伞跑来，伞沿差点戳到朴政民的眼睛。
朴政民挥手打翻雨伞，眯着醉眼环视四周。他的目光扫过尸体时明显停滞了一秒，喉结上下滚动。雨水很快把他浇得透湿，衬衫紧贴在凸起的啤酒肚上。
“西八……”他嘟囔着走向后备箱，突然当众解开皮带。只见他毫不在意地褪下脏污的长裤，露出两条毛茸茸的腿和印着老虎图案的平角内裤。
后备箱里整齐挂着三套熨烫好的警服。朴政民挑了最上面那套，慢条斯理地穿戴起来。当他抬起胳膊套制服时，腋下浓重的酒气混着香水味熏得旁边警员直皱眉。
“看什么看？”朴政民突然转头瞪着举伞的警员，“没见过男人换衣服？”他的舌头明显有些打结，但眼神却清醒得可怕，周围的警员们埋头做事，没人敢接话。
“老吴，现场情况？”朴政民的声音刺破雨幕。他大步走来，锃亮的皮鞋踩进水坑，溅起的泥点沾在吴达舒的裤管上。
“真他妈晦气，应该是从高层摔下来的。”虽然心里知道这个案子肯定有蹊跷，但他快退休了，并不想多事，于是装糊涂。
“应该是自杀。”朴政民突然下结论，“经济部最近压力大，跳楼不是很正常？”他转头看向吴达舒，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你说呢？”
雨声突然变得很大，再过一个月零十二天他就能领到全额退休金，“确实，最近经济形势不好。”
朴政民的笑意更深了，他伸手拍了拍吴达舒的肩膀，“在这等我。”他的手指在吴达舒肩章上多停留了半秒，“不允许任何人出入，更不允许靠近尸体，我上去看看。”
朴政民转身走向大楼，两名他跟班警员立刻举伞跟上。吴达舒看着他们消失在旋转门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顶楼大厅的恒温系统将室温维持在24℃，李珉豪却披着驼绒毯子坐在真皮沙发上，手指有节奏地用勺子轻叩杯沿，而高多美正倚在窗边，往外有点出神的看着。
之前的房间内他们已经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包括窗框上的指纹。
电梯“叮“的一声划破寂静。
朴政民跨出电梯时，锃亮的皮鞋在地毯上打了个滑。看到沙发上的身影，他条件反射般地弯下腰，鞠躬角度精确到45度。
“李部长，我来了。”
李珉豪慢条斯理地放下骨瓷咖啡杯，裹了裹毯子，露出一个长辈般的微笑：“朴局长，来的好。”他指了指对面沙发，“你升迁的机会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