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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棠是在产后第七天的清晨恢复意识的。
麻药的效力渐渐退去，腹部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像有无数根细针在体内扎刺。
她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得厉害，只能看到一片朦胧的白色，鼻尖萦绕着浓得化不开的消毒水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鸡汤香气。
“小棠？你醒了？” 齐瑞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刻意放柔的温柔。
他放下手里的保温桶，快步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拂过她汗湿的额发，指尖的温度带着凉意，让她打了个寒颤。
杨小棠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齐瑞祥立刻会意，拿起旁边的水杯，用棉签蘸着水，小心翼翼地湿润她的嘴唇。
水珠顺着唇纹滑落，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也让她稍微恢复了些力气。
“孩子……” 她终于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孩子很好，是个女儿，六斤八两。” 齐瑞祥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伸手给她调整了一下床头的角度，让她能更清楚地看到旁边的保温箱，“你看，她在睡觉呢，眼睛长得像你，特别漂亮。”
杨小棠的目光转向保温箱，看着那个小小的、皱巴巴的婴儿，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为了这个孩子，她从怀孕初期就开始遭受孕吐的折磨，中期查出孕期高血压，后期更是卧床不起，最后还因为胎盘早剥差点丢了性命。
九死一生换来的小生命，此刻安静地躺在保温箱里，像一颗脆弱却珍贵的珍珠，让她所有的痛苦都有了意义。
接下来的几天，齐瑞祥表现得无可挑剔。他每天天不亮就来医院，先去医生办公室详细询问杨小棠的恢复情况，把注意事项一条条记在手机备忘录里；
然后提着亲手炖的营养餐，一勺一勺地喂给她吃，耐心地哄着她多吃几口；
他会给她擦手、擦脸，给她按摩浮肿的双腿，动作温柔得像在照顾易碎的珍宝；
他还会趴在保温箱边，对着女儿轻声说话，眼神里满是初为人父的喜悦与温柔。
杨斌看在眼里，心里的警惕渐渐放松了些。杨小棠看在眼里，原本因生产而绝望的心，也渐渐被这虚假的温情填满。
她以为，经历过这场生死考验，齐瑞祥终于收心了，他们的家庭终于能走上正轨了。
可只有齐瑞祥自己知道，这份温柔的背后，藏着怎样的煎熬与挣扎。他喂杨小棠吃饭时，脑海里会闪过顾允希当年喂他吃感冒药的模样；
他给女儿换尿布时，会想起顾允希曾经说过，以后想生一个像他一样眼睛的孩子；
是时间越久他的笑容越来越勉强，眼神里的温柔也常常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恍惚。
有一次，杨小棠让他递一杯水，他却愣了半天，直到杨小棠再次开口，他才反应过来，手里的水杯差点掉在地上。
还有一次，他对着保温箱里的女儿说话，嘴里却不小心喊出了 “允希” 的名字，虽然他立刻改口，却还是被敏感的杨小棠捕捉到了。
杨小棠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没有当场拆穿他，只是默默地转过头，看着窗外的天空，眼泪无声地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