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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中，风声呼啸，吹得两人衣袍猎猎作响。
杨成端着那杯早已凉透的茶，久久无言。
他一直以为，星辰殿不过是另一个行事更隐秘、更有组织的魔门。却从未想过，在这“魔门”之名的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宏大而又悲壮的万年夙愿。
他们所做的一切，抓捕丹师，谋求秘境，都不是为了个人的私欲，而是为了给这片被遗弃的大陆，重新凿开一条通往上天的路。
这一刻，杨成心中，万般念头翻涌，震撼无比。
楚天机静静地看着他，并未催促，只是将杨成面前凉掉的茶水换掉，重新斟满一杯。茶雾袅袅，再次聚成一朵莲花的形状，又缓缓散开。
“道友，是否觉得我等在痴人说梦？”楚天机温和开口，打破了沉默。
杨成回过神，将杯中灵茶一饮而尽，一股暖流涤荡胸腹。他放下茶杯，看着楚天机：“计划很宏大，但听起来，更像是一场豪赌。你们如何确保，派去上四洲的人，不会乐不思蜀，一去不返？又如何保证，他们有能力在那边，重建传送大阵？”
“道友问到了关键。”楚天机脸上露出一丝赞许，他没有隐瞒，将星辰殿的计划全盘托出。
“我们的计划，分为三步。”
“第一，人选。道友可知，为何我星辰殿行事，总给人一种诡秘之感？因为我们派往上四洲的每一位备选者，都是自幼在宗门内秘密培养，他们对荒泽洲，对星辰殿，有着绝对的归属感。在出发之前，他们每一个人，都会立下心魔大誓，此生必以打通两界通道为己任，若有违背，神魂俱灭。”
“第二，能力。道友所言不差，修复传送大阵，非一人之功。我天玑殿万年来，早已将那座损毁的古阵图纸复刻推演了无数遍，虽无法在荒泽洲将其修复，但已将修复之法与所需材料，尽数列明。此次进入秘境的队伍中，除了道友这样的丹师保驾护航，还会有一名我天玑殿最杰出的阵法天才。他将携带阵法核心与图纸，只要能抵达上四洲，便有希望在那边，找到对应的传送节点，重建阵基。”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便是丹师。”楚天机目光灼灼地看着杨成，“虚空瘴气，是最大的拦路虎。只有最顶尖的丹师，用最新鲜的灵药，炼制出品阶最高的清瘴丹，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队伍安然通过。丹师的水平，直接决定了我们此次谋划的成败。而道友你，便是我们寻遍整个荒泽洲，认为最有可能完成此举的人。”
听完这番话，杨成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佩服。
这个计划，环环相扣，考虑周详，凝聚了星辰殿不知多少代人的心血与智慧。
但他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打消。
“既然你们的宗旨如此‘正派’，为何还要与血魔宗那等真正的魔道为伍？据我所知，你们不久前还在合作。”杨成的问题，如同一把尖刀，直刺核心。
楚天机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涩。“道友有所不知，如今的星辰殿，早已不是万年前的星辰殿了。”
他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几分沧桑，“万年前，我星辰殿，亦是荒泽洲最顶尖的宗门之一。但在那场正魔大战中，宗门几乎被彻底覆灭，道统断绝。如今的星辰殿，是由当年的几位幸存下来的遗老，耗费千年心血，才勉强重新建立起来的。”
“覆灭？”杨成心中一动，“是所谓的正道大派所为？”
“是。”楚天机坦然承认。
“那就有趣了。”杨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既然有此血海深仇，你们为何不思复仇，反而要费尽心力，去做这等打通通道，同样有利于正派之事？”
这才是最大的矛盾点。若真是为了复仇，他们大可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让那些仇家也一同被困死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
“因为……我们也不知道当年的具体缘由。”楚天机无奈地摇了摇头，“大战之后，宗门最重要的传承秘典遗失了。我们只知道宗门是被正道所灭，但为何而战，有何恩怨，具体的细节，都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之中。如今的老祖曾严令，在我宗未能恢复万年之前万分之一的实力前，任何人不得提及复仇二字。或许……是当年的先祖，有什么特殊的交代吧。”
杨成沉默了。
这个解释，听起来有些离奇，但细想之下，却又合情合理。一个断了传承的宗门，背负着一个宏大的目标，却遗忘了最初的仇恨。这听起来，竟有几分荒诞的悲凉。
“如果你们所言为真，”杨成终于松口，“我可以答应合作。”
楚天机眼中爆出一阵精光。
“但是，”杨成话锋一转，神情变得严肃，“我有我的原则。我只会在能保全自身性命的前提下，尽力而为。若事不可为，我会第一时间抽身。我不会为你们的宏愿，搭上自己的性命。”
“这是自然！”楚天机立刻点头，“道友能出手相助，已是我星辰殿天大的幸事，我等绝不敢强求道友涉险。”
杨成心中暗道：此事若成，于我也有天大的好处。不仅能去往上四洲，寻找修复化真空间的材料，还能借此机会，好好观摩学习一番星辰殿的阵法之道。
这天玑殿既然能将修复跨洲传送阵作为万年大计，其在阵法上的造诣，恐怕早已冠绝整个荒泽洲。这等学习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我还有一个条件。”
“道友请讲。”
“我对你们天玑殿的阵法很感兴趣。合作期间，我希望能够自由查阅你们关于阵法一道的典籍，若有不解之处，你们需要派专人为我解惑。”
楚天机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什么条件，原来是此事！道友既是丹道宗师，又对阵法有兴趣，实乃我辈修士之楷模！此事，我替天玑殿答应了！别说解惑，只要道友愿意，我天玑殿所有阵法典籍，皆可为道友开放！”
“好。”杨成点了点头。
“为表诚意，你我可再次立誓。”楚天机神色一正，“我楚天机以道心起誓，今日所言句句属实，合作期间，星辰殿绝不加害黄药师道友，并为其开放阵法典籍。若有违背，天诛地灭，道心崩毁！”
杨成也随之立誓：“我黄药师以道心起誓，合作期间，在保全自身前提下，必将全力协助星辰殿。若有违背，修为停滞，心魔缠身！”
两道誓言化作无形之力，再次融入双方眉心。
至此，这桩关乎整个荒泽洲未来的合作，算是初步达成。
“道友，请。”楚天机一挥手，半空中的桌椅茶具瞬间消失无踪。
他做了一个引路的手势，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笑容。
杨成点了点头，收起飞剑，与楚天机并肩而立。
两人身形一晃，化作两道流光，朝着西方天际疾驰而去，转瞬间便消失在云海深处。一个宏大而又充满未知的未来，正在他脚下缓缓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