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屋【m.xbiquwu.com】第一时间更新《九转神元》最新章节。
离开雨林的第七日,队伍踏上了熟悉的土地。路边的养魂竹越来越密,叶片上的青纹与黑石镇的褐斑交织,像两镇孩子手拉手的模样。竹语鸟飞在最前面,鸣声里早已没了北境的清冽、雨林的湿润,只剩清河镇特有的竹风轻响,听得人心头发暖。
“快到家了!”阿竹指着远处的脉通桥,桥面上的竹篾在阳光下泛着暖黄,桥头的灯笼虽然没亮,却能想象出苏沐月站在灯下张望的样子,“你们看桥边的竹苗,都长到两人高了!”
那些当年沿着土路栽种的双生竹,如今已亭亭如盖,青黄相间的叶片在风中舒展,竹节处缠着红绸带——是苏沐月特意系的,说要让归来的人远远就能看见家的颜色。王小石怀里的焰雪忽然挣脱怀抱,箭似的往桥边冲,雪白的身影在竹林间穿梭,像道流动的光。
林辰勒住马缰,看着脉通桥的轮廓在暮色里渐渐清晰,眼眶忽然有些发热。脉生玉在怀里轻轻发烫,玉上的九州地脉图此刻亮得惊人:清河镇的水纹、黑石镇的土纹、鸣沙谷的沙纹、北境的冰纹、雨林的水缠藤纹,终于在玉中央汇成个完整的圆,圆里是共脉堂的竹屋,屋前的孩子们正围着个熟悉的身影——苏沐月。
“苏姐姐肯定做了好多好吃的!”周明舔了舔嘴唇,马鞍上的行囊晃出细碎的响,里面装着给苏沐月的礼物:鸣沙谷的锁沙草籽、北境的寒根花种、雨林的水缠藤苗,还有块北境的冰玉,被他用棉布裹了层层,生怕化了。
凌霜的清寒剑此刻收在鞘里,剑穗的冰蓝流苏沾着一路的风尘,却依然亮得像冰。“玄阳长老托我带的《地脉考》注本,该给陈先生了。”她望着共脉堂的方向,那里的竹窗透出暖黄的光,“孩子们的地脉图,也该添上新的笔画了。”
刚到桥边,就见苏沐月提着盏竹灯迎了上来,裙角沾着竹屑,脸上带着笑,眼角却有淡淡的红。“可算回来了!”她接过林辰手里的缰绳,指尖触到他的手,烫得像揣了火,“王大叔带着乡亲们在共脉堂等着呢,灶上炖着竹鸡汤,就等你们揭盖。”
共脉堂的院子里早已摆好了长桌,清河镇的乡亲与黑石镇的乡亲挤在一起,王大叔正指挥着孩子们往桌上端菜,柳婶的糯米糕、陈木匠的酱肘子、黑石镇李大娘的黄米饼,摆了满满一桌,香气混着竹香漫了满院。
“这是……焰雪?”王大叔看着绕着桌腿打转的白狼,眼睛瞪得溜圆,“玄阳长老信里提过,说是云台山的小狼,果然威风!”焰雪像是听懂了夸奖,用头蹭了蹭王大叔的裤腿,惹得众人一阵笑。
孩子们围在桌边,七嘴八舌地讲着路上的见闻。阿竹拿出雨林的水缠藤苗,说要种在竹篱边,让它顺着竹架爬,开出比牵牛花更艳的花;王小石则把北境的寒根花种分给大家,说这花能在冻土里扎根,冬天也能开出白花花;周明最得意,捧着那块冰玉给苏沐月看,玉上的冰纹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却被他捂得温热。
林辰把脉生玉放在长桌中央,玉上的九州地脉图在灯光下流转,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咱们的脉行队,走到了。”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里,“但地脉的故事,才刚开始。”
陈先生抚着胡须,看着玉上的纹路:“这玉如今已成了‘九州脉’,藏着东海的潮、云台的火、西域的沙、北境的冰、雨林的水,还有咱们清河镇与黑石镇的根。”他从怀里掏出本新的竹册,“我把孩子们的见闻都记在了这里,往后,就让共脉堂的孩子们接着写。”
竹册的封面上,是陈先生亲手画的脉通桥,桥两头的竹林连成一片,竹梢上停着只竹语鸟,嘴里叼着支竹笔,笔尖正往册上落——像要把所有的故事都写进岁月里。
夜里,乡亲们渐渐散去,共脉堂的灯却亮到了深夜。林辰、凌霜、周明、苏沐月围坐在竹桌旁,看着孩子们在院里给焰雪搭窝,王小石正把玄黄石末撒在窝底,说要让小狼在黑石镇的土气里睡个好觉。
“北境的冰脉说,等开春了,要让寒根花顺着地脉开到清河镇。”凌霜给每人倒了杯冰竹酒,酒液里浮着片寒根花瓣,“我打算开春再去趟北境,把共脉堂的竹种带去,让冰下也长出青黄相间的竹。”
周明啃着黄米饼,含糊道:“我跟王大叔说了,明年在两镇中间再修座竹桥,连着共脉堂和新学堂,让孩子们上学不用绕路。桥栏上要刻满九州的地脉图,让他们打小就知道,自己的根连着多大的地方。”
苏沐月笑着给大家添菜,竹鸡汤的香气里混着新酿的竹花酒气:“我把你们带回来的种子都种在了后院,锁沙草发了芽,水缠藤缠上了竹架,寒根花也冒出了绿苗。等开花结果了,就用它们酿酒,叫‘九州酿’,每坛酒里都泡上片脉生玉的拓片。”
林辰望着窗外的竹丛,月光透过叶片洒在地上,像铺了层碎银。脉生玉在桌上泛着柔光,玉上的红狐、土黄色小兽、雪白小狼正并排趴在竹屋前,看着院中的孩子们,尾巴缠在一起,像条五彩的地脉线。
“其实咱们走了这么远,”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释然,“不是为了让地脉记住咱们,是为了让咱们记住地脉——记住清河镇的竹有多韧,黑石镇的土有多厚,鸣沙谷的沙有多暖,北境的冰有多清,雨林的水有多柔。记住这些,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要往哪去。”
竹语鸟落在窗台上,对着玉鸣了一声,鸣声里混着九州各地的调子,却又分明带着共脉堂的熟悉。凌霜的清寒剑轻轻颤动,剑穗的流苏与脉生玉的光交缠在一起,像在应和他的话。
开春后,共脉堂的后院热闹起来。锁沙草的金褐色叶片间开出了小黄花,水缠藤的绿藤上挂着紫色的果,寒根花则顶着冰晶似的白花,在暖春里透着股清凉。最奇的是那株两镇合种的竹,竹梢上竟同时开了清河镇的竹花与黑石镇的紫荆花,引得孩子们天天来看。
新修的竹桥竣工那日,两镇的乡亲都来了。桥栏上的地脉图在阳光下闪着光,青黄相间的竹片上,东海的浪、云台的火、西域的沙、北境的冰、雨林的水,都朝着共脉堂的方向汇聚,像无数条小溪汇入大河。
林辰站在桥上,看着孩子们背着书包从桥上过,有的衣襟上绣着玄黄石,有的背着竹编的小筐,里面装着竹片和地脉墨。王小石和阿竹走在最前面,焰雪跟在旁边,小狼的脖子上系着红绸带,绸带末端缀着片脉生玉的碎片,在阳光下闪着光。
陈先生在桥中央立了块新的竹碑,碑上刻着林辰写的字:“一脉生,两镇亲,九州同,共春秋。”字的下方,刻着所有参与脉行队的孩子的名字,青黄两色的笔迹交错,像串连着的地脉。
竹语鸟飞到竹碑上,对着远方鸣叫,鸣声里有清河镇的晨露、黑石镇的朝雾、鸣沙谷的驼铃、北境的冰泉、雨林的水声,最后都化作共脉堂的竹声,在春风里轻轻荡。
林辰摸出脉生玉,玉上的九州地脉图此刻又添了新的笔画:北境的冰下长出了青黄竹,雨林的水缠藤缠着养魂竹,鸣沙谷的新竹连成了片,两镇的竹桥旁又多了座新桥,桥边的孩子们正朝着更远的地方挥手。
他忽然明白,所谓“归脉”,从不是回到起点,是带着走过的路、见过的景、遇过的人,在熟悉的土地上,长出新的牵挂。就像这脉生玉,从最初的竹丛红狐,到如今的九州同脉,变的是纹路,不变的是那份连着根的暖。
竹桥下的流水潺潺,带着共脉堂的竹香,往东海的方向淌,往云台的方向流,往所有有地脉、有人家的地方去。而那水流里,藏着两镇的笑声,藏着九州的故事,藏着无数个像林辰、凌霜、周明、苏沐月这样的人,用一生守护的答案——
地脉连着,人心就连着;人心连着,走到哪,都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