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先遣队:零

第127章 古树低语与文明余烬(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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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守根人的话语,如同枯叶在风中最后的絮语,带着一种耗尽生命力的沙哑与破碎感,在这片被乳白色微光笼罩的寂静根窟中缓缓回荡。每一个字词的吐出,都仿佛牵动着他那与树木几乎融为一体的身躯,引起一阵微不可查的、如同老朽门轴转动般的细微颤抖。

凯拉心中一凛,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老者话语中那份沉甸甸的、跨越了漫长绝望等待的重量。她没有立刻追问,而是缓步上前,在距离老者数米之外停下,微微躬身,行了一个表示尊敬与和平的通用礼节(尽管她不确定对方是否认知)。她的动作轻柔而庄重,生怕一丝多余的声音或急促,都会惊扰到这位仿佛随时会油尽灯枯的老人,以及周围那些在沉睡中艰难维系着生机的同胞。

“尊敬的守根人,”凯拉的声音透过头盔的通讯器传出,被她刻意调整得柔和而清晰,如同溪流滑过卵石,“我们收到了求救信号,穿越了外界的腐化之海。请问,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影噬族’是什么?我们能否帮助你们?”

老守根人——他自称根长老——那琥珀色的眼眸,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静静地注视着凯拉。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那层能量头盔,直接落在凯拉体内那根微微共鸣的“生机之弦”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欣慰与更深悲哀的情绪。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一只已经完全木质化、如同老树虬枝般的手臂,用那干枯的指尖,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他倚靠着的、那棵白玉小树的树干。

嗡……

一股微弱的、却无比清晰的精神涟漪,以他触碰的点为中心,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并非攻击,而是一种温和的、邀请式的信息传递。这股精神波动中,不含具体的语言,却蕴含着海量的、压缩了的记忆片段与情感烙印。

凯拉没有抗拒,她放开自己的心神,小心翼翼地接纳了这股信息流。

瞬间,她的意识仿佛被拉入了一条奔腾不息的时间长河。

她“看”到了“薇塔”星往昔的辉煌:那是一个由植物构筑的璀璨文明。巨大的、会发光的城市如同藤蔓般优雅地缠绕在参天巨树之上,智慧的生命体与各种奇异的植物生灵和谐共处,空气中弥漫着蓬勃的生机与欢快的能量律动。森林如同活着的神经网络,沟通着整个星球,知识与情感在绿叶的颤动与花朵的绽放间自由流淌。那是一个将生命力量发展到极致的、充满光与绿的黄金时代。

然而,美好的画面骤然破碎,被无尽的灰暗与绝望所取代。

她“看到”了灰色的阴影如同无声的瘟疫,从星空的深处悄然降临。最初只是边缘星区的植物莫名枯萎,能量莫名流失。但很快,那灰色便如同失控的癌细胞般疯狂扩散。它们并非摧毁,而是侵蚀、转化。茂盛的森林在几天内失去所有色彩,化为蠕动着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灰色物质;流淌着能量汁液的河流变得浑浊、粘稠,最终凝固成灰色的“果冻”;就连天空中飞翔的、由纯粹生命能量构成的灵鸟,也被灰色浸染,化作扭曲的、只剩下吞噬本能的怪物……

她“看到”了“影噬族”的现身——它们并非具体的生物形态,更像是一种集体的、冰冷的意识聚合体,是“收藏家”意志的延伸。它们如同无形的幽灵,穿梭在枯萎的世界中,所过之处,生命的规则被强行改写,一切有序的能量与结构都被分解、吸收,只留下绝对的死寂与灰色。薇塔文明的抵抗如同螳臂当车,最强大的生命魔法在那种针对生命概念本身的腐化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最后,她“看到”了幸存者们,在文明最后的智者(很可能就是眼前的根长老)带领下,动用了文明传承的最终秘宝——那棵被称为 “母树之心” 的、与星球生命网络核心相连的白玉小树——的力量,将最后一片尚未被侵蚀的祖地根系区域,连同部分幸存者一起,强行沉入地底深处,并构筑起那道淡绿色的生命壁垒,进行着这漫长而绝望的坚守。而外面的灰色腐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冲击着这最后的孤岛,试图将这文明最后的余烬也彻底吞噬。

信息流如同潮水般退去,凯拉的意识回归现实,胸口却仿佛堵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几乎无法呼吸。那不仅仅是记忆,更是一个辉煌文明在眼前彻底崩塌、无数生命在绝望中哀嚎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情感洪流。

根长老收回了手指,他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与平静:

“现在……你明白了……孩子……”

“‘影噬族’……即是‘终结’的具象……是‘收藏家’……收割文明的……镰刀……”

“它们……以生命为食……以文明残响为乐……”

“我们……已是风中残烛……‘母树之心’的力量……也在不断被消耗……”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那些沉睡的同胞,眼中是无尽的悲悯。

“求救信号……是最后的……尝试……并非奢求拯救……只愿……将‘薇塔’的教训……将‘影噬族’的真相……传递出去……”

“告诉其他……仍在生息的世界……警惕……灰色的阴影……”

老烟枪在一旁听得拳头紧握,牙关紧咬,他虽然无法像凯拉那样直接感受记忆,但根长老话语中那字字血泪的绝望,足以让他这个粗犷的汉子感到心如刀绞。“回响”的球形机体也沉默着,记录着这一切,其内部逻辑核心正在以最高速度分析着关于“影噬族”和“腐化”的一切数据。

凯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翻涌,她看着根长老,眼神坚定:“我们听到了你们的警告,也见证了你们的苦难。我们不会让这份牺牲白费。但是,长老,难道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对抗这种腐化吗?哪怕只是……延缓它的脚步?”

根长老的琥珀色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星火般的光芒。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回忆着什么极其久远而重要的信息,然后,他用更加缓慢、更加凝重的语调说道:

“方法……或许……并非完全没有……”

“古老的预言……曾提及……‘生命之源’的共鸣……能净化……最深沉的死寂……”

“而你们……外来者……你的身上……带着……不同于‘薇塔’的……生命气息……更纯粹……更接近……本源……”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凯拉身上,那目光中,带着一种最后的、孤注一掷的期盼。

“或许……你可以……尝试……与‘母树之心’……进行更深层的……共鸣……”

“唤醒它……沉淀的……最后力量……”

“但这……极其危险……你的意识……可能会被……文明的最后悲鸣……吞噬……”

“也可能……加速……‘母树之心’……力量的耗尽……”

一个艰难的选择,摆在了凯拉面前。是冒险尝试,抓住这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希望之火,还是带着警告离开,任由这最后的孤岛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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