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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萱无声地叹了口气。她经历过无数世界,扮演过各种角色,却还从未有过这样赤贫如洗、挣扎在最底层的开局。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指尖传来的无力感让她微微蹙眉。腹中空空,传来一阵细微的咕噜声,这对于曾经连呼吸都不必要的神明而言,是一种新奇到令人不适的体验。
心念微动,一个虚无的空间在她意识深处展开,那是她的龙珠空间,跟随着她神魂而来的东西。她从中取出一枚散发着清甜香气的灵果,这果子在她的世界里不过是寻常点心,但对这具凡人之躯而言,已是无上珍品。
她小口小口地咬着,果肉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的暖流淌遍四肢百骸,驱散了长久以来盘踞在身体里的寒意与虚弱。胃里有了着落,身体也渐渐回暖,敖萱这才开始认真思索眼下的处境。
这个村落太过偏僻,消息闭塞得厉害,连今年是西炎王的第几纪年都无人说得清,更别提小夭的下落了。当务之急,是先将这具亏空得厉害的身体调养好,有了一副好根骨,才能重新踏上修行之路。
她再次探入龙珠空间,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株通体翠绿、叶片上带着点点露珠般光晕的小草。
培元草。
此草性情温和,最善固本培元,能于无声无息间补全人体先天后天的亏损。她将草叶碾碎,混着清水服下。一股温吞的药力缓缓散开,不像灵果那般迅猛,却如春雨润物,绵长而细密地滋养着她干涸的经脉与脆弱的脏腑。
接下来的九天,敖萱没有出门,只对外说自己大病初愈,需要静养。她每日服用一片培元草叶,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原本蜡黄的皮肤渐渐透出健康的红润,瘦得能摸到骨头的手脚也长了些肉,呼吸变得悠长平稳,一双眼睛也恢复了孩童该有的清亮。
第九日清晨,当最后一丝药力融入血肉,敖萱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具身体已经脱胎换骨,虽然依旧稚嫩,但内里已如一块无暇的美玉,是修炼的绝佳坯子。
是时候了。
她盘腿坐在硬板床上,摒除杂念,开始了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修炼——洗精伐髓。她引导着体内残存的药力与自己对天地法则的感悟相结合,小心翼翼地冲击着堵塞的经脉。这个过程并不好受,浑身的骨头像被敲碎了重组,皮肤下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钻心噬骨。
很快,一层黏腻腥臭的黑色污垢从她细嫩的皮肤毛孔中渗出,将她整个人包裹。敖萱却毫不在意,当最后一丝杂质被排出体外,她只觉通体一轻,前所未有的舒畅。
她引来清水洗净身体,换上干净的粗布衣裳,再次坐下。这一次,她开始引气入体。大荒世界的天地灵气算不上浓郁,甚至有些驳杂,但对于刚刚起步的她来说,已是足够。
凭借着身为准圣对大道的理解,修炼对她而言,不过是重走一遍早已烂熟于心的路。灵气顺从地涌入她的体内,沿着新生的经脉运转一个周天,最终汇入丹田,形成一缕微弱却精纯的法力。
她心中清楚,那枚沉寂在她神魂深处的花神神格,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但绝不是现在这具身体能触碰的。那就像让一只蚂蚁去扛起一座山,唯一的下场便是粉身碎骨。
日复一日,一个月的时间悄然而逝。
敖萱的修为已稳稳地停在了炼气中期。这样的速度若是传出去,足以震惊整个大荒。她也越发觉得,不能再待在这个小小的村落里了。
她能感觉到村民们的淳朴与善良,但也同样能察觉到他们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一个六岁的孤女,不仅自己活了下来,气色还越来越好,甚至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静。这些变化,已经开始引起一些人若有若无的探究。她不想给这些曾经帮助过她的人带去困扰,更不想被当成什么山精鬼怪。
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她花了两天时间,从龙珠空间里清点出许多物资。成袋的粮食、腌制好的兽肉、足够全村人用上几年的厚实布匹,还有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普通草药。她将这些东西分批,趁着夜色悄悄放在村里几户最困难,也是待她最好的人家门口,又在村里的公用仓库旁留下最大的一份。
做完这一切,她找到了村里年纪最大的长老。
“阿爷,”她仰着小脸,声音清脆,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孺慕之情,“我想出村去,我爹娘生前说过,山外面有很厉害的仙人,我想去拜师学艺,学了本事,以后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长老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她的话语天真,可那双眼睛里却透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认真。他叹了口气,想起了她那对老实的爹娘,又想到这孩子孤苦无依,出去闯一闯,或许真是一条出路。
最终,他摸了摸敖萱的头,从怀里掏出几枚磨得发亮的铜钱塞给她:“好孩子,有志气。外面险恶,拿着这个,路上买点吃的。”
敖萱没有拒绝这份善意,郑重地道了谢,在村民们复杂的目光中,背着一个小小的、几乎空无一物的包袱,走出了这个她降生于此的村庄。
村庄的轮廓在身后渐渐化作一个模糊的墨点,直至彻底消失在连绵的丘陵之后。敖萱没有顺着那条通往城镇的土路走,而是转了个方向,一头扎进了茫茫的深山之中。
这片山脉在大荒地图上甚至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只被附近的村民统称为“野林子”。林深树密,瘴气横生,寻常猎户也不敢过于深入。对如今的敖萱而言,这里却是绝佳的清修之地。她寻了一处隐蔽的山谷,谷中有一汪清潭,水汽氤氲,灵气较之外界要浓郁几分。她在潭边开辟了一个简易的洞府,便开始了漫长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