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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再次陷入了深沉的昏睡,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的小兽,软软地蜷缩在程安怀中。心口的光晕缓慢而稳定,那猩红煞印也沉寂下去,仿佛之前的激烈反噬只是一场噩梦。但程安指尖触碰到孩子皮肤下尚未完全消退的淡金色经络痕迹时,心中清楚,那潜藏的危机只是被暂时压制,远未结束。
洞口外,黑冰影卫重新跪伏,姿态比以往更加卑微,魂火稳定地燃烧,似乎那短暂的愤怒与迟疑从未发生。但程安能感觉到,那空洞眼眶偶尔扫过洞内时,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不再是纯粹的、无条件的守护。那源自荒原核心的暗金搏动与孩子体内爆发的紫金威压,显然在这具古老造物的简单逻辑里,投下了困惑的阴影。
不能再等下去了。
程安看着怀中孩子沉睡的面容,那眉宇间日益清晰的、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偶尔掠过的痛苦,都像一根根针,扎在他的心上。这片龙骨荒原看似提供了暂时的庇护和恢复所需的龙气,实则是一口沸腾的油锅,下方燃烧的火焰正是那不断呼唤的暗金低语和虎视眈眈的猩红煞印。
他必须主动做些什么。要么找到彻底离开这里的方法,要么……去面对那荒原核心的存在,弄清楚它与孩子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
他将目光投向影卫,尝试着用最简单的手势和意念沟通。他指向荒原核心那暗金光芒曾亮起的方向,又指了指怀中的孩子,最后做了一个前行的手势。
影卫的魂火跳动了一下,它抬起头颅,望向那个方向,久久沉默。那里散发出的苍古龙威,即便对它而言,也充满了敬畏与……某种程度的排斥。那是不同于它守护使命的、更高层次的存在。
就在程安以为沟通失败,准备独自冒险时,影卫动了。它缓缓站起身,没有拾起地上的断剑,而是用它那黑冰指骨,指向洞穴一侧的龙骨山丘深处,做了一个迂回的手势。它似乎理解程安的意图,但并不建议(或者说,不敢)直接前往核心,而是选择了一条相对曲折、可能更安全的路径。
程安略一沉吟,点了点头。有这熟悉环境的影卫引路,总比他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要好。
他重新将孩子用皮裘裹紧,牢牢缚在胸前,检查了一下腰刀和那半截冰晶断剑,又将所剩不多的龙髓灵液小心收好。准备停当,他深吸一口这荒原中冰冷而沉重的空气,迈步走出了洞穴。
影卫无声地走在前面,它的步伐看似缓慢,实则每一步踏出,都与脚下冰晶尘埃的流动、周围龙骨散发的能量韵律隐隐相合,仿佛它本身就是这片环境的一部分。程安紧随其后,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影子般缀在影卫身后数丈之外。
他们穿行在巨大龙骨的阴影之下,如同行走在史前巨兽的坟冢之间。那些惨白的骨骼在头顶蓝白色磷光的映照下,投射出光怪陆离、张牙舞爪的影子,寂静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空气中精纯的龙气变得越发粘稠,呼吸间都带着冰刺般的寒意,程安不得不持续运转罡气抵抗,行进速度大受影响。
影卫选择的路径确实迂回,避开了几处能量极度紊乱、空间都隐隐扭曲的危险区域。有一次,他们绕过一片看似平静的冰原,程安却敏锐地感觉到脚下传来令人心悸的吸力,仿佛冰层之下隐藏着吞噬一切的旋涡。影卫只是远远绕开,魂火中传递出清晰的警告意味。
行进约莫大半日,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们穿过一道由两条交叉的巨大龙肋骨形成的天然拱门,眼前出现了一片相对平坦的广阔地带。而在这片地带的正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完全由各种巨龙脊椎骨堆叠、盘旋而成的巨大阶梯!
那阶梯庞大得超乎想象,每一级台阶都堪比一座小型宫殿的高度,蜿蜒向上,直插那片由无数骨骼构成的穹窿深处,仿佛连接着大地与天空的桥梁。阶梯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淡的银灰色,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闪烁着星芒的冰晶,散发出一种古老、悲壮、通往未知的神秘气息。
而在那龙骨阶梯的起始处,左右两侧,各匍匐着一具形态奇异的龙兽骸骨。它们并非完整的巨龙,更像是龙与其他生物的混合变种,骨骼呈现出暗沉的金属光泽,即使死去万古,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戾之气,如同亘古的守门者。
影卫在距离阶梯百丈之外停下了脚步,魂火紧紧“盯”着那座阶梯,传递出极其强烈的敬畏与警告意念。它不再前进,只是用它那黑冰骨骼的手臂,坚定地指向阶梯的方向,然后缓缓垂下手,表示它的职责或能力范围,止步于此。
剩下的路,需要程安自己走。
程安仰望着那高耸入“云”的龙骨阶梯,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他能感觉到,怀中的孩子,即使在沉睡中,身体也微微绷紧了一些,心口的光晕旋转速度悄然加快了半分。那荒原核心的呼唤,在这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仿佛就在阶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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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对影卫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然后,他迈开脚步,独自一人,走向那座仿佛通往神只领域的巨大阶梯。
越是靠近,那股无形的威压就越是沉重。当他踏上第一级台阶时,仿佛有一层无形的薄膜被穿透,周遭的空气瞬间凝固,龙气的浓度飙升了数倍不止,如同实质的海水般挤压着他的身体。每一步迈出,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量和意志,去对抗那源自阶梯本身的、仿佛要将他排斥出去的力场。
他咬紧牙关,调动起全部罡气,形成一层薄薄的光晕护住自身和孩子,艰难地向上攀登。脚下的冰晶异常光滑,散发着刺骨的寒意,稍有不慎便会滑落。
当他攀登到约莫第十级台阶时,异变陡生!
阶梯两侧那两具匍匐的龙兽骸骨,空洞的眼窝之中,毫无征兆地燃起了两簇幽蓝色的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