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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朕是走到一半摔倒了,需要尔等来扶,还是走得气喘吁吁,狼狈不堪?”
“也……也没有。”
“既然如此,”陈默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朕用自己的双腿,稳健地走到这大殿之上,精神奕奕地坐在这里,听你们奏对!这怎么就损害圣威了?怎么就轻率了?难道在尔等眼中,朕是一个离了轿子就不能动的废物吗?!”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喝问出来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震得那些玉珠又是一阵乱响。
“臣不敢!”林文正吓得脸色一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触地,“臣绝无此意!陛下息怒!”
百官们也齐齐躬身,大气不敢出。新皇帝登基第一天,就在朝堂上发怒了!
陈默看着下方跪倒的一片,心里那点火气却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无力感。跟这些人较真,有意思吗?他们活在一个由“礼法”编织的套子里,并且认为所有人都该活在这个套子里。
他疲惫地靠回龙椅,摆了摆手:“起来吧。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林文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垂首站立,再不敢多言。
陈默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扫过全场,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朕知道,祖制不可轻废,礼法自有道理。但朕更相信,事在人为,效率为先。以后,类似步行还是坐辇这样的小事,就不必拿到这朝堂之上来讨论了。有这工夫,多想想如何让城外那五万灾民吃饱饭,比什么都强。”
他顿了顿,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直接对司礼太监曹德纯道:“退朝吧。”
曹德纯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朝会会以这种方式结束,但还是立刻尖着嗓子喊道:“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里面似乎掺杂了些别的东西。
陈默站起身,没再看任何人,转身就走。沉重的龙袍和冠冕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几乎直不起腰。
王德发赶紧小跑着跟上,脸上又是惶恐又是担忧。这位新主子,行事也太……出人意料了。
走下御阶,离开宣政殿那令人窒息的正殿,回到侧面的通道,陈默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一些。他一把将头上的冠冕摘了下来,塞到王德发怀里,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妈的,比连加三天班还累。”他低声骂了一句。
王德发抱着那顶沉重的冠冕,像抱了个烫手山芋,苦着脸道:“陛下,您……您刚才可是把林编修吓得不轻啊。还有丞相那边……”
“吓唬吓唬也好,免得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跳出来跟朕扯什么礼法。”陈默揉了揉被勒出红痕的额头,没好气地说,“丞相?哼,朕看他是安逸日子过太久了。”
他停下脚步,看向王德发,忽然问道:“王德发,你觉得朕今天做得不对?”
王德发吓了一跳,差点把冠冕摔了,连忙道:“奴才不敢!陛下圣心独断,自有道理!只是……只是这朝堂之上,规矩繁多,陛下初登大宝,还是……还是循序渐进些好。”
“循序渐进?”陈默嗤笑一声,“等朕把他们的规矩都搞明白了,估计那五万灾民都饿死一半了。”
他不再多说,迈步朝乾清宫走去。脚步比来时更沉,心情也更复杂。
这皇帝,真不是人当的。
回到乾清宫,他立刻让人把那一身厚重的龙袍给扒了,换上了一身轻便的常服。感觉像是卸下了几十斤的负重,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宫女端上来的早膳,依旧是那些精致却没什么滋味的点心和小菜。陈默看着就没胃口,挥挥手让人撤了下去。
“去,告诉御膳房,”他对王德发吩咐道,“中午,朕要吃锅子。就是朕昨天画给他们的那个,弄个铜锅,烧上炭,汤底要浓,肉要切得薄薄的,还有那个芝麻酱蘸料,必须给朕调出来!”
王德发一脸为难:“陛下,这……御膳房那边说,您画的那个‘锅子’,他们还在琢磨,那铜锅打造也需要时日,还有您说的什么‘芝麻酱’……奴才闻所未闻啊……”
陈默一阵烦躁。连口合胃口的饭吃都没有!
“那就让他们尽快琢磨!”他不耐烦地摆摆手,“现在,你先去给朕办另一件事。”
“陛下请吩咐。”
陈默走到书案前,拿起一支笔,在纸上随手画了几下。他不是画图,而是在列要点。
“第一,”他一边写一边说,“把今天朝会上议的那几件事,特别是户部周侍郎说的灾民和赋税问题,还有丞相说的春耕事宜,给朕整理出个摘要来。就要点,不要废话。”
“第二,去查查,那个翰林院编修林文正,平时跟哪些人来往密切,风评如何。”
“第三,”他放下笔,看向王德发,眼神锐利,“给朕悄悄地找几个机灵点、嘴巴严实的小太监或者年轻翰林,要识文断字、脑子活络的。朕有用。”
王德发听着这一条条指令,心里暗暗吃惊。这位新皇帝,看着年轻,心思却一点也不简单。他不敢怠慢,连忙躬身:“奴才遵旨,这就去办。”
看着王德发退出去的背影,陈默长长地吁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望着头顶精美的藻井。
朝堂上的风波只是开始。这深宫大内,看似平静,底下还不知道藏着多少暗流。那个面白微胖的司礼监提督太监曹德纯,丞相沈墨,还有那个不知是忠是奸的镇北侯程无双……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原主留给他的,真是一个烂得不能再烂的摊子。
他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目光落在自己刚才随手写画的那张纸上。上面除了几条指令,还有几个歪歪扭扭的现代汉字和一个谁也看不懂的简易流程图。
“得尽快组建自己的‘项目组’啊……”他喃喃自语,“不然这‘CEO’的位置,怕是坐不稳。”
只是,在这九重宫阙之内,他能真正信任谁?这个看起来还算恭敬的王德发,又能在多大程度上为他所用?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感,悄然包裹了他。